二 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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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受使他幾乎支持不住。

     西門從來沒有戀愛過。

    愛情是他不急于等待的事情之一,他認為不必作什麼準備去那些會損害感情的熱烈的冒險中尋找它。

     “愛情,”他曾說,“應當是與生活混和在一起而不是加上去的。

    它不是目标而是行動的原則,是最高尚的事物。

    ” 自從巴克菲勒小姐的美貌使他着迷的第一天起,他很快就知道了,直至他生存的最後一刻,别的女人在他看來都不算什麼了。

    同樣的不可抗拒和審慎的感情沖動也使少女傾心于西門。

    她在法國南部長大,說法語像她的母語一樣。

    她在西門身上沒有引起那種不同種族幾乎都會産生的不舒服的感覺。

    使他們聯結的力量比使他們分開的力量要強得多。

     奇怪的是,在戀愛的四個月中,雖然愛情像不斷綻開的、一直是美麗的鮮花,但他們沒有過長談,而一般的戀人往往渴望相互詢問,一方想方設法深入到對方那未知的心靈中。

    他們很少談話,更少談自己,好像他們讓那日常的甜蜜生活自己去揭開神秘的面紗。

     西門隻知道伊莎伯勒并不幸福。

    她十五歲時就失去了她愛慕的母親,她在父親身旁沒有得到能安慰她的感情和撫慰。

    還有,她母親死後,巴克菲勒勳爵立即陷于福勒孔布裡澤伯爵夫人的統治下。

    這位伯爵夫人生性傲慢、虛榮、專橫,幾乎一直住在她在戛納的别墅或黑斯廷斯附近的巴圖城堡中,但她的惡毒的行動或遠或近,或通過語言或書信,施加在她的丈夫和他的女兒身上,對這位少女,她懷着一種病态的妒忌來折磨她。

     很自然地,伊莎伯勒和西門有了相互允諾,也很自然地碰撞到巴克菲勒勳爵的頑固的意志和他的妻子的仇恨,他們隻有一種解決辦法:離開。

    這種辦法的提出沒有通過誇大的言詞,沒有痛苦的鬥争或反抗就被接受了。

    雙方都自由地做了決定。

    在他們看來,這種行動很簡單。

    他們誠實地決定延長他們的訂婚期,直至一切阻礙排除。

    他們朝着未來走去,像朝向一個光明的令人感到熱愛的地方走去。

     在海洋上,在微風持續地吹動下,海開始輕輕起伏。

    雲彩在西邊散汗,而且相當遙遠,使人覺得安心,相信會平靜地渡海和享受燦爛的陽光。

    渡船不管波濤的襲擊,在向目的地駛去,好像沒有任何力量能使它離開規定的航道。

     伊莎伯勒和西門坐在後部甲闆的一條凳子上。

    少女脫去了大衣,露出了脖子,她那穿着細麻布襯衣的手臂和肩膀迎着風吹。

    再沒有比陽光在她的金色頭發上閃動更可愛的了。

    嚴肅而耽于幻想使她閃着青春和幸福的光亮。

    西門狂熱地看着她。

     “伊莎伯勒,你不後悔麼?”他問。

     “一點也不。

    ” “不害怕麼?” “在您身邊為什麼會害怕呢?沒有任何事威脅我們。

    ” 他指指海洋。

     “也許是它。

    ” “不是的。

    ” 他向她叙述了前一天和巴克菲勒勳爵的談話以及他們同意的三個條件。

    她覺得很有意思,說道: “我可以向您提出一個條件麼?” “伊莎伯勒,什麼條件?” “忠誠,”她嚴肅地說,“絕對的忠誠。

    始終不懈。

    要不我不會原諒你的。

    ” 他吻她的手并說道: “沒有忠誠就沒有愛情。

    我愛您。

    ” 在他們四周旅客很少。

    頭等艙的乘客更加驚慌。

    但除這對未婚夫婦外,那些堅持的人由于某些迹象而透露出他們秘密的不安和恐慌。

    在他們左邊是兩個年紀很老的牧師,一個較年輕的人伴随着他們。

    這三個人無動于衷,這些人是對着‘大力神号’沉沒而唱贊美詩的英雄們的兄弟。

    但他們的手合攏着像在作禱告。

    在他們有邊站着那對法國夫婦,西門曾聽到他們痛苦的談話。

    父親和母親緊緊相互靠着,用熱切的眼光看着天邊。

    四個大的男孩,身體全都很健壯結實,兩頰紅潤,他們走來走去打聽消息,再帶回給父母。

    坐在父母親腳下的一個小女孩不說話,一直在哭。

    母親在喂第六個小孩,他不時轉向伊莎伯勒并微笑。

     這時微風變得涼爽。

    西門俯身對少女說: “伊莎伯勒,您不覺得冷麼?”他問道。

     “不冷……習慣了。

    ” “雖然您把箱子留在下面了,您卻帶着這格子旅行毯上來的。

    為什麼您不打開它?” 的确,那旅行毯一直用皮帶捆着。

    伊莎伯勒甚至把這帶子的一條狹長的布帶繞在了固定那把凳子的一條鐵棍上。

     “我的箱子裡沒有貴重的東西。

    ”她說。

     “這旅行毯子也不貴重,我想。

    ” “很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