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切本應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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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從沒有看到過在家以外的人們是怎樣生活的。
和我面前的這些生命相比，我在盧爾德看到的那些更像是些幻影。
而這些是實實在在的，真正兌現的悲慘預言。
我在盧爾德的山洞裡見到的都是成年人，成年的男男女女，很多人确實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們過去和未來的人生殘破不堪，但至少他們還能夠理解自己所遭受的苦難，至少可以選擇屈從于命運；但眼前卻不是這樣&mdash&mdash這裡不存在任何邏輯和道理，隻有無助，無助和近在眼前的恐懼就呈現在那些扭曲的、畸形的孩子身上。
他們四肢殘疾，頭變了形，面部扭曲。
有些躺在地闆上擠作一團，一動不動的，像在房間裡被随便丢得到處都是的空麻袋。
還有一些在止不住地、瘋狂地抽搐，他們小小的身體顫抖着，好像有電流一直在通過他們的身體，使他們不停地震顫、扭動，或者突然地抽搐；他們的小手緊攥着，腿蜷曲着，好像被老虎鉗絞在了一起；他們的腦袋東倒西歪。
突然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幼年時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我對他們很容易産生同情之心，畢竟他們那麼小，那麼無助和恐懼，完全要依靠他人活下來，但我卻克制住了，因為我想起那種同情的目光曾經是怎樣傷害了我。
放下同情，我開始對他們産生共情，我感受到我們之間的密切聯系，它讓我看到并且感受到在那些扭曲的表情和緊張的肢體背後真實的個體，一種兄弟般的紐帶讓我透過那些變形的肌肉和骨骼去看到他們内心被禁锢的靈魂。
我看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個被幽禁在監牢裡的孩子。
那天回到家，家裡所有人都圍過來，問我診所是什麼樣子。
但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我看到的，感受到的，不是通過任何言語能描述的。
在診所待了大概有一周之後，用瓦爾南醫生的話說，在這期間我已經做好了&ldquo準備&rdquo，我也逐漸開始進入了治療模式。
這其實和我在家裡接受的治療差不多，隻是更系統，更具規模。
在診所接受的訓練更細化，也更複雜&mdash&mdash執行起來也更艱難。
起初，坦白地說，做這些練習讓我感覺自己很愚蠢；坐在一屋子小孩中間，和他們做着同樣的訓練，自己看起來可笑極了&mdash&mdash說實話，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群小貓中間的一頭大象，我相當确信，事實上看起來也是如此。
常常，當我在這些孩子中間俯卧拉伸的時候&mdash&mdash所有的鍛煉都是要趴着進行的，因為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依靠背部移動&mdash&mdash我會突然停下來，就好像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周圍的環境一樣，緩緩地環視躺在我身邊地闆上的所有扭曲的、蠕動的身體，看着瓦爾南醫生和加拉赫爾先生沖着孩子們彎腰時的臉，天花闆上交錯的褐色梁柱，還有木牆上高高的窗戶，透過窗戶我瞥見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還有外面花園裡樹上的綠葉&mdash&mdash我看着這一切，猛然間，我頓住了，不禁問自己： &ldquo我，克裡斯蒂·布朗，究竟在這裡做什麼？這一切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mdash&mdash這個奇怪的叫作診所的地方，那兩個單穿着襯衫忙碌的醫生，還有那些殘疾孩子怪異扭曲的肢體、耷拉着的腦袋&mdash&mdash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系？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而不是在家中的卧室寫作？&rdquo 是的，事實是，我始終還沒有适應這個&ldquo外面的世界&rdquo。
我還不能完全理解這所謂的現實&mdash&mdash我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它陌生而令人困惑，它是全新的、飛速運轉的，充斥着各種各樣的人與事。
我就像一個穴居的人，一直幽閉在自己的那一方狹窄、暗無天日的小天地裡，如今突然沖進了這個廣闊、喧鬧的世界，茫然四顧，好像第一次看到了刺目的陽光，眼前的一切都令他眩暈。
很多次，當我蜷身坐在地闆上，眼神空洞地發呆時，突然感到身後有腳趾在輕碰我，我回頭望去，發現是瓦爾南醫生，正站着沖着我微笑。
&ldquo又在做白日夢啦！&rdquo他對我說，&ldquo在想你将來要寫的所有書嗎？快振作起來，孩子！你知道，現在有工作要做。
&rdquo 當然，我知道有工作要做，而且是很艱巨的工作。
可能一年、兩年，甚至五年都無法完成&mdash&mdash事實上，這份工作可能将會花費我一生的時間。
對此我很清楚。
但還是會止不住地想起在我知道這樣的治療可以進行之前，我所經曆的一切。
我無法控制自己去想過去的日子&md
和我面前的這些生命相比，我在盧爾德看到的那些更像是些幻影。
而這些是實實在在的，真正兌現的悲慘預言。
我在盧爾德的山洞裡見到的都是成年人，成年的男男女女，很多人确實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們過去和未來的人生殘破不堪，但至少他們還能夠理解自己所遭受的苦難，至少可以選擇屈從于命運；但眼前卻不是這樣&mdash&mdash這裡不存在任何邏輯和道理，隻有無助，無助和近在眼前的恐懼就呈現在那些扭曲的、畸形的孩子身上。
他們四肢殘疾，頭變了形，面部扭曲。
有些躺在地闆上擠作一團，一動不動的，像在房間裡被随便丢得到處都是的空麻袋。
還有一些在止不住地、瘋狂地抽搐，他們小小的身體顫抖着，好像有電流一直在通過他們的身體，使他們不停地震顫、扭動，或者突然地抽搐；他們的小手緊攥着，腿蜷曲着，好像被老虎鉗絞在了一起；他們的腦袋東倒西歪。
突然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幼年時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我對他們很容易産生同情之心，畢竟他們那麼小，那麼無助和恐懼，完全要依靠他人活下來，但我卻克制住了，因為我想起那種同情的目光曾經是怎樣傷害了我。
放下同情，我開始對他們産生共情，我感受到我們之間的密切聯系，它讓我看到并且感受到在那些扭曲的表情和緊張的肢體背後真實的個體，一種兄弟般的紐帶讓我透過那些變形的肌肉和骨骼去看到他們内心被禁锢的靈魂。
我看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個被幽禁在監牢裡的孩子。
那天回到家，家裡所有人都圍過來，問我診所是什麼樣子。
但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我看到的，感受到的，不是通過任何言語能描述的。
在診所待了大概有一周之後，用瓦爾南醫生的話說，在這期間我已經做好了&ldquo準備&rdquo，我也逐漸開始進入了治療模式。
這其實和我在家裡接受的治療差不多，隻是更系統，更具規模。
在診所接受的訓練更細化，也更複雜&mdash&mdash執行起來也更艱難。
起初，坦白地說，做這些練習讓我感覺自己很愚蠢；坐在一屋子小孩中間，和他們做着同樣的訓練，自己看起來可笑極了&mdash&mdash說實話，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群小貓中間的一頭大象，我相當确信，事實上看起來也是如此。
常常，當我在這些孩子中間俯卧拉伸的時候&mdash&mdash所有的鍛煉都是要趴着進行的，因為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依靠背部移動&mdash&mdash我會突然停下來，就好像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周圍的環境一樣，緩緩地環視躺在我身邊地闆上的所有扭曲的、蠕動的身體，看着瓦爾南醫生和加拉赫爾先生沖着孩子們彎腰時的臉，天花闆上交錯的褐色梁柱，還有木牆上高高的窗戶，透過窗戶我瞥見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還有外面花園裡樹上的綠葉&mdash&mdash我看着這一切，猛然間，我頓住了，不禁問自己： &ldquo我，克裡斯蒂·布朗，究竟在這裡做什麼？這一切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mdash&mdash這個奇怪的叫作診所的地方，那兩個單穿着襯衫忙碌的醫生，還有那些殘疾孩子怪異扭曲的肢體、耷拉着的腦袋&mdash&mdash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系？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而不是在家中的卧室寫作？&rdquo 是的，事實是，我始終還沒有适應這個&ldquo外面的世界&rdquo。
我還不能完全理解這所謂的現實&mdash&mdash我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它陌生而令人困惑，它是全新的、飛速運轉的，充斥着各種各樣的人與事。
我就像一個穴居的人，一直幽閉在自己的那一方狹窄、暗無天日的小天地裡，如今突然沖進了這個廣闊、喧鬧的世界，茫然四顧，好像第一次看到了刺目的陽光，眼前的一切都令他眩暈。
很多次，當我蜷身坐在地闆上，眼神空洞地發呆時，突然感到身後有腳趾在輕碰我，我回頭望去，發現是瓦爾南醫生，正站着沖着我微笑。
&ldquo又在做白日夢啦！&rdquo他對我說，&ldquo在想你将來要寫的所有書嗎？快振作起來，孩子！你知道，現在有工作要做。
&rdquo 當然，我知道有工作要做，而且是很艱巨的工作。
可能一年、兩年，甚至五年都無法完成&mdash&mdash事實上，這份工作可能将會花費我一生的時間。
對此我很清楚。
但還是會止不住地想起在我知道這樣的治療可以進行之前，我所經曆的一切。
我無法控制自己去想過去的日子&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