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盧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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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值夜的護士走了進來。

    我的心猛地一跳&mdash&mdash又是&ldquo甜櫻桃&rdquo,一團金色卷發賣弄風情般地從她筆挺的護士帽裡露出來。

    她挨個床走過來,确認我們是不是睡得舒服。

    當她走到我的床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問我是不是要再整理下被子。

     &ldquo哦好的。

    &rdquo我迅速回應,盡管我的被子已經裹得夠緊了。

     &ldquo這樣好多了。

    &rdquo她微笑着,一邊幫我把床墊下的床單的邊角折好,又把我的枕頭弄得平整些。

    &ldquo現在舒服了嗎?&rdquo &ldquo非常。

    &rdquo我咕哝着。

    入睡前我腦海裡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當她彎腰把被子拉過我的肩膀時露出的微笑。

    那晚我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我們被帶去著名的療養浴場,那裡已經聚集了來自各個國家的人群,都在等候去沐浴自地下泉眼湧出的神奇聖水,這個現代化的浴場就建在這些泉眼之上。

     排隊等候時,我環顧四周,大概有三百人聚集在浴場所在的低矮混凝土建築前的廣場上。

    而近四分之三的人都像我一樣坐着輪椅。

    有人不能坐起來,就不得不一直躺着。

    有人四肢都沒了,還有些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來走去。

    我看到所有人&mdash&mdash失去雙腿的,失去胳膊的,目盲的,都躺在初升的太陽底下,就像是活死人一般。

    這情景像極了雨果筆下的聖迹區[8],在他們中間,我感到自己是那麼渺小和微不足道。

     現在輪到我去沐浴了。

    我被兩個法國人用輪椅推進去,放在一張木質長凳上,脫掉衣服。

    這幢建築裡所有的隔間都是大理石築成,浴池是從地面上鑿出來的一個方形的、深長的洞穴,可以通過台階走進水裡。

    對面牆上挂着一個簡易的木質耶稣受難十字架,在它的下方用拉丁文刻着禱告者的名字。

     我被輕輕地架着胳膊提起來,帶到台階上,然後慢慢沉入水裡。

    當我感到冰涼的水沒過我的頭頂時,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被迅速地拎起來,其中一個人用生澀的英語問我要不要再進到水裡一次。

    我點頭,他們再一次放我進去。

    我聽到這兩個人在上面用法語禱告着,然後他們把我拎出來,其中一人拿一個小十字架放在我的唇邊,讓我親吻它。

     我說不清是否僅僅出于我的幻想,但當我從水裡出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生;就像是從墓穴裡徑直走到了陽光底下。

     那天下午,我第一次看到了洞窟。

    盧爾德擠滿了人,在我坐着輪椅前往聖殿的路上,大批的朝聖者從我身旁經過,空氣裡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語言:法式意大利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瑞典語、丹麥語&mdash&mdash太多種語言組成了瘋狂的混響曲。

    而每個人,不管是來自都柏林還是羅馬,巴黎或是斯德哥爾摩,米蘭或是馬德裡,在這一天都懷揣着同樣的目的,來祈禱和祈願。

     當我抵達洞窟時,除了低頭跪在山洞前的黑壓壓的人群,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但現場依然很有秩序,有一條輪椅專道,為了讓我們能更靠近聖像。

     很快我和大家一起來到了聖壇圍欄前。

    我惶恐地擡起眼睛,望着那座大理石雕像,眼前是一位高挑、美麗的女性,身着藍色長袍,一個農家小女孩跪在她面前,女孩的雙手因狂喜而緊握着。

    從石壁上鑿出的壁龛裡,聖母瑪利亞目光沉靜地凝視着她面前這衆多的孩子,他們跪在她的腳下,向她訴說着各自的愛與悲傷。

     我一遍又一遍地祈禱,希望自己能被治愈。

     那天晚上,我參加了一場環繞這個小鎮的燭光遊行。

    那一情景我始終難忘。

     從晚上七點鐘到八點,成千上萬人聚集在玫瑰廣場,暮色降臨,周圍的群山都披上了一層薄霧,上萬支蠟燭被點燃,從教堂到聖像的行進開始了,帶隊的是參加這次朝聖之旅的各國教會最重要的人物。

    美麗的大教堂整個正面都被照亮了,在如天鵝絨般的黑色夜幕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奪目。

     我們穿行在小鎮裡,在前往洞窟的路上,人群中響起了《聖母頌》的吟唱聲。

    柔和的夜色中,音符時高時低,在四周的山間回響着。

    又有幾千人加入隊伍,他們都手持點燃的蠟燭,燭光在微風中閃爍躍動。

     相比之下,洞穴沉浸在一片黑暗中,隻留有一支蠟燭在大理石的祭台上。

    人們依然唱着聖歌,在聖像前排成半圓形跪下,手中蠟燭的火光照亮了這一場景,聖母頭頂的珍珠王冠閃着熠熠光輝。

     這是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