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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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喚，回應了無生命物質的需求；他們想助自然一臂之力。
然後，他想到，我知道為什麼了。
他們想成為曆史的代理人，而不是被曆史抛棄的人。
他們認為自己擁有和上帝一樣的力量，像上帝一樣無所不能。
這就是他們瘋狂的根源。
他們被某種原始意象征服，自我瘋狂地無限擴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取代了上帝。
這不是狂妄自大或傲慢得意。
這是自我的極度膨脹&mdash&mdash一種頂禮膜拜者和被頂禮膜拜者的混亂狀态。
人沒有吃掉上帝，而是上帝吃掉了人。
他們沒有認識到人是孤立無援的，對整個宇宙來說人無足輕重。
宇宙不會注意到我，我默默無聞地活着。
但這樣活着有什麼不好呢？這樣不是更好嗎？上帝注意到的那些人，全毀滅了。
讓自已變得渺小一些&hellip&hellip這樣才能避免上帝的嫉妒。
解開安全帶的時候，貝恩斯說：&ldquo洛策先生，有一件事我從沒對任何人說過。
我是猶太人，你明白嗎？&rdquo 洛策哀憐地看着他。
&ldquo你根本看不出來，&rdquo貝恩斯說，&ldquo因為我的外表一點也不像猶太人。
我的鼻子整過形，粗毛孔變小了，皮膚用化學方法增亮過，頭顱的形狀也改變過。
簡而言之，外表上是不會被看出來的。
我可以，而且常常混迹于納粹的上流社會，沒有人能揭穿我。
而且&mdash&mdash&rdquo他停了停，湊近洛策，用隻有洛策一個人能聽到的極低的聲音說：&ldquo除了我，還有其他猶太人。
你聽明白了嗎？我們還沒有死。
我們還活着。
我們默默無聞地活着。
&rdquo 過了一會，洛策緩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ldquo國家安全警察&mdash&mdash&rdquo &ldquo安全警察可以查我的檔案，&rdquo貝恩斯說，&ldquo你也可以告發我。
但我上面有人，有些是雅利安人，有些是猶太人，他們在柏林占據重要位置。
你的告發會被質疑，然後我就會反過來告發你。
通過上層這些人，你很快就會被拘留。
&rdquo貝恩斯笑了笑，向洛策點點頭，然後沿過道徑自走開了，加入到其他乘客中。
大家走下舷梯，朝寒風中的機場走去。
快到地面的時候，貝恩斯碰巧又遇到了洛策。
&ldquo事實上，&rdquo貝恩斯在他旁邊說道，&ldquo我讨厭你的長相，洛策先生。
所以不管怎麼說，我都會告發你。
&rdquo說完他大踏步地揚長而去。
在機場的盡頭，機場大廳的入口處，許多人等在那兒。
乘客的親人和朋友，有的揮手，有的張望，有的高興，有的焦急，有的正在掃描乘客的臉。
一個身材敦實的中年日本男子，上身穿英式大衣，腳踏牛津尖頭鞋，頭戴圓頂高帽，穿着十分講究。
他站在人群前面，旁邊跟着一個年輕的随從。
他的大衣翻領上别着一枚日本帝國政府第一商會的徽章。
就是他，貝恩斯先生意識到，田芥先生親自來迎接我了。
那個日本人向前一步，高聲叫道：&ldquo貝恩斯先生&mdash&mdash晚上好。
&rdquo他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ldquo晚上好，田芥先生。
&rdquo說着貝恩斯伸出手。
他們握握手，然後鞠躬緻敬。
那個年輕的日本人也在一旁鞠躬緻敬，一臉高興的樣子。
&ldquo機場空曠，有點冷，先生。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要不要現在就乘我們商會的直升機打道回城，還是你想用一下機場這裡的便利設施？&rdquo他焦急地審視着貝恩斯的臉。
&ldquo我們現在就可以上路回城，&rdquo貝恩斯說，&ldquo我想先登記賓館。
但我的行李&mdash&mdash&rdquo &ldquo言道先生會照看你的行李。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他随後會把行李送到你那兒。
你看，在機場取行李，要排一個小時的隊。
比你路上乘飛機的時間還長。
&rdquo 言道先生微笑着點點頭。
&ldquo那就這樣吧。
&rdquo貝恩斯說。
田芥先生說：&ldquo貝恩斯先生，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rdquo &ldquo什麼？&rdquo貝恩斯說。
&ldquo為了表示對你的敬意。
&rdquo田芥先生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ldquo從最好的美國工藝品裡挑選出來的。
&rdquo他把盒子遞給貝恩斯先生。
&ldquo那就&mdash&mdash&rdquo貝恩斯說，&ldquo謝謝你了。
&rdquo他接過了盒子。
&ldquo整個下午，各個部門的高級職員都在挑揀備選禮品。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這是正在消逝的美國傳統文化最正宗的代表，所剩已經不多，是一件珍品，散發着往昔繁榮時代的氣息。
&rdquo 貝恩斯先生打開盒子。
盒子裡的黑天鵝絨襯墊上放着一隻米老鼠腕表。
田芥先生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貝恩斯擡起頭，看到田芥先生緊張專注的表情。
不是的，他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ldquo非常感謝，&rdquo貝恩斯說，&ldquo這真是太了不起了。
&rdquo &ldquo當今全世界隻有很少量1938年出産的真品米老鼠腕表，或許隻有十隻。
&rdquo田芥先生說道，一邊打量着他。
看到貝恩斯先生對禮品很滿意，田芥先生高興極了。
&ldquo我所認識的收藏家裡還沒有人能夠擁有這件藏品。
&rdquo 他們進入候機室，一起走上舷梯。
言道先生在他們身後念道：&ldquo春雨落，屋頂上，頑童布球盡濕透&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在說什麼？&rdquo貝恩斯先生問田芥先生。
&ldquo在念一首古詩，&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德川中期的作品。
&rdquo 【注釋】 [1]魯道夫·狄塞耳（1858&mdash&mdash1913），德國發明家、機械工程師，柴油機之父。
1913年9月29日晚在去倫敦的船上消失，被疑跳海自殺。
&mdash&mdash編者
然後，他想到，我知道為什麼了。
他們想成為曆史的代理人，而不是被曆史抛棄的人。
他們認為自己擁有和上帝一樣的力量，像上帝一樣無所不能。
這就是他們瘋狂的根源。
他們被某種原始意象征服，自我瘋狂地無限擴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取代了上帝。
這不是狂妄自大或傲慢得意。
這是自我的極度膨脹&mdash&mdash一種頂禮膜拜者和被頂禮膜拜者的混亂狀态。
人沒有吃掉上帝，而是上帝吃掉了人。
他們沒有認識到人是孤立無援的，對整個宇宙來說人無足輕重。
宇宙不會注意到我，我默默無聞地活着。
但這樣活着有什麼不好呢？這樣不是更好嗎？上帝注意到的那些人，全毀滅了。
讓自已變得渺小一些&hellip&hellip這樣才能避免上帝的嫉妒。
解開安全帶的時候，貝恩斯說：&ldquo洛策先生，有一件事我從沒對任何人說過。
我是猶太人，你明白嗎？&rdquo 洛策哀憐地看着他。
&ldquo你根本看不出來，&rdquo貝恩斯說，&ldquo因為我的外表一點也不像猶太人。
我的鼻子整過形，粗毛孔變小了，皮膚用化學方法增亮過，頭顱的形狀也改變過。
簡而言之，外表上是不會被看出來的。
我可以，而且常常混迹于納粹的上流社會，沒有人能揭穿我。
而且&mdash&mdash&rdquo他停了停，湊近洛策，用隻有洛策一個人能聽到的極低的聲音說：&ldquo除了我，還有其他猶太人。
你聽明白了嗎？我們還沒有死。
我們還活着。
我們默默無聞地活着。
&rdquo 過了一會，洛策緩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ldquo國家安全警察&mdash&mdash&rdquo &ldquo安全警察可以查我的檔案，&rdquo貝恩斯說，&ldquo你也可以告發我。
但我上面有人，有些是雅利安人，有些是猶太人，他們在柏林占據重要位置。
你的告發會被質疑，然後我就會反過來告發你。
通過上層這些人，你很快就會被拘留。
&rdquo貝恩斯笑了笑，向洛策點點頭，然後沿過道徑自走開了，加入到其他乘客中。
大家走下舷梯，朝寒風中的機場走去。
快到地面的時候，貝恩斯碰巧又遇到了洛策。
&ldquo事實上，&rdquo貝恩斯在他旁邊說道，&ldquo我讨厭你的長相，洛策先生。
所以不管怎麼說，我都會告發你。
&rdquo說完他大踏步地揚長而去。
在機場的盡頭，機場大廳的入口處，許多人等在那兒。
乘客的親人和朋友，有的揮手，有的張望，有的高興，有的焦急，有的正在掃描乘客的臉。
一個身材敦實的中年日本男子，上身穿英式大衣，腳踏牛津尖頭鞋，頭戴圓頂高帽，穿着十分講究。
他站在人群前面，旁邊跟着一個年輕的随從。
他的大衣翻領上别着一枚日本帝國政府第一商會的徽章。
就是他，貝恩斯先生意識到，田芥先生親自來迎接我了。
那個日本人向前一步，高聲叫道：&ldquo貝恩斯先生&mdash&mdash晚上好。
&rdquo他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ldquo晚上好，田芥先生。
&rdquo說着貝恩斯伸出手。
他們握握手，然後鞠躬緻敬。
那個年輕的日本人也在一旁鞠躬緻敬，一臉高興的樣子。
&ldquo機場空曠，有點冷，先生。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要不要現在就乘我們商會的直升機打道回城，還是你想用一下機場這裡的便利設施？&rdquo他焦急地審視着貝恩斯的臉。
&ldquo我們現在就可以上路回城，&rdquo貝恩斯說，&ldquo我想先登記賓館。
但我的行李&mdash&mdash&rdquo &ldquo言道先生會照看你的行李。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他随後會把行李送到你那兒。
你看，在機場取行李，要排一個小時的隊。
比你路上乘飛機的時間還長。
&rdquo 言道先生微笑着點點頭。
&ldquo那就這樣吧。
&rdquo貝恩斯說。
田芥先生說：&ldquo貝恩斯先生，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rdquo &ldquo什麼？&rdquo貝恩斯說。
&ldquo為了表示對你的敬意。
&rdquo田芥先生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ldquo從最好的美國工藝品裡挑選出來的。
&rdquo他把盒子遞給貝恩斯先生。
&ldquo那就&mdash&mdash&rdquo貝恩斯說，&ldquo謝謝你了。
&rdquo他接過了盒子。
&ldquo整個下午，各個部門的高級職員都在挑揀備選禮品。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這是正在消逝的美國傳統文化最正宗的代表，所剩已經不多，是一件珍品，散發着往昔繁榮時代的氣息。
&rdquo 貝恩斯先生打開盒子。
盒子裡的黑天鵝絨襯墊上放着一隻米老鼠腕表。
田芥先生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貝恩斯擡起頭，看到田芥先生緊張專注的表情。
不是的，他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ldquo非常感謝，&rdquo貝恩斯說，&ldquo這真是太了不起了。
&rdquo &ldquo當今全世界隻有很少量1938年出産的真品米老鼠腕表，或許隻有十隻。
&rdquo田芥先生說道，一邊打量着他。
看到貝恩斯先生對禮品很滿意，田芥先生高興極了。
&ldquo我所認識的收藏家裡還沒有人能夠擁有這件藏品。
&rdquo 他們進入候機室，一起走上舷梯。
言道先生在他們身後念道：&ldquo春雨落，屋頂上，頑童布球盡濕透&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在說什麼？&rdquo貝恩斯先生問田芥先生。
&ldquo在念一首古詩，&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德川中期的作品。
&rdquo 【注釋】 [1]魯道夫·狄塞耳（1858&mdash&mdash1913），德國發明家、機械工程師，柴油機之父。
1913年9月29日晚在去倫敦的船上消失，被疑跳海自殺。
&mdash&mdash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