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主觀論之毒害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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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因為這一詞暗示着水坑或死水。

    假如水長久不變,水就變臭。

    由此推論,無論什麼長久不變必生腐敗,我們就成了隐喻的受害者。

    空間自始以來一直保持三維,并未因之變臭。

    直角三角形斜邊之平方一直等于兩直角邊平方之和,它并未因之發黴。

    愛并未因其忠貞不渝而聲名欠佳。

    我們洗手時,我們是在尋求停滞(seekingstagnation),在讓&ldquo時光倒流&rdquo。

    我們人為地讓雙手潔淨如初,開始新的一天。

    我們自生至死,都在人為地抗拒使得雙手不斷變髒的自然趨勢。

    讓我們用描述語詞&ldquo永久&rdquo(permanent)來替代抒情語詞&ldquo停滞&rdquo。

    永久之道德标尺,是否妨礙進步?相反,除非假定了一種不變的标尺,否則進步就不可能。

    假如善是個定準,那麼至少可能的是,我們應當不斷趨近它。

    然而,假如車站像列車一樣變動不居,那麼,列車如何向它開進。

    我們關于善的觀念是會變遷,然而假如并無絕對而又恒常之善以供回返,那麼它們既不會變好也不會變壞。

    隻有在一個完全正确(perfectlyright)是&ldquo停滞&rdquo的條件下,我們才能一點點地趨近正确。

     然而有人會說,我恰好承認了我們關于善的觀念可以改進。

    &ldquo傳統道德&rdquo既然是我們不得廢棄的善道,那麼這二者如何協調一緻?假如我們比較一下真正道德精進(realmoraladvance)與單純革新(mereinnovation),就會得出答案。

    從斯多葛學派和孔子的&ldquo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dquo,到基督的&ldquo己所欲、施于人&rdquo,是真正精進。

    尼采之道德則是單純革新。

    前者乃精進,因為任何不承認老準則之有效性的人,也就看不到任何理由去接受新準則;而任何接受老準則的人,則會立刻體認到新準則乃是同樣原則之延伸。

    假如他拒斥它,也是因其過度而不得不拒斥,因其走得太遠,而不是因為它完全異質于自己的價值觀念。

    然而,尼采式倫理要能得以接受,除非我們做好準備,準備把傳統道德當作一個純粹錯誤加以廢棄,于是也準備讓自己處于為任何價值判斷找不到根據之境地。

    其間之不同相當于,一個人對我們說,&ldquo既然你喜歡相對新鮮的蔬菜,你何不自己種菜,以得到完全新鮮之蔬菜?&rdquo另一個人則對我們說,&ldquo扔掉那菜葉,試着吃一下磚頭和蜈蚣。

    &rdquo總而言之,真正的道德精進發生于現行道德傳統之内,本着這一傳統的精神,而且隻有在這一傳統的燭照下才能得到理解。

    那些拒斥這一傳統的局外人(outsider),不能評判它們。

    他恰如亞裡士多德所說,沒有始點(arche),沒有前提(premises)。

     我們怎麼看另一條現代反對&mdash&mdash不同文化之倫理标尺大相徑庭,根本就沒有共同傳統?答案就是,這是一個謊言,一個廣為傳誦的結結實實的謊言。

    倘若一個人願意花上幾天時間,在圖書館翻閱《宗教和倫理學百科全書》的話,他很快就會發現,人身上實踐理性的驚人一緻。

    從巴比倫《聖歌》中,從《摩奴法典》、《古埃及亡靈書》、《論語》、斯多葛主義、柏拉圖主義,從澳洲的土著人和紅膚人中,他将會搜集到,關于欺壓、謀殺、背叛和說謊,它們全都一緻譴責;而關于尊老愛幼、保護弱者、樂善好施、公正和誠實等美德,它們全都一緻勸誡。

    雖然可能略感訝異(我的确訝異)地發現,仁慈之誡命(preceptsofmercy)比公正之誡命(preceptsofjustice)頻率更高;但他将不再懷疑,類似&ldquo天理&rdquo(theLawofNature)的某種東西存在。

    的确是有差異。

    甚至在某些文化裡,還有道德盲區&mdash&mdash恰如有野蠻人,數不到二十。

    然而,借口說我們面對的僅是一團亂麻&mdash&mdash即便普遍接受之價值并未現出輪廓時&mdash&mdash無論如何都是謊言。

    而且無論何時何處碰見這一借口,都應予以否定。

    與其說我們發現一團亂麻,不如說我們恰好發現我們應當期待的,假如善的确客觀,假如說理性(reason)就是藉以領會客觀之善的器官(organ)。

    換言之,我們發現的是一種實質的一緻(asubstantialagreement),盡管不同地域強調重點不同,盡管沒有一個律條(code)包管萬事。

     掩蓋此一緻性的兩個堂皇策略就是:其一,你可以專挑性道德之分歧。

    最嚴肅的道德家都會認為,性道德屬于實在法(positive),而非屬于自然法(NaturalLaw),盡管它激起強烈情感。

    關于亂倫定義之分歧,或多偶制與一夫一妻制之分歧,就在此名下。

    (說希臘人認為性反常無辜,這并不對。

    比起亞裡士多德之嚴令禁止,柏拉圖嗤之以鼻其實是更有力的證據。

    人之所以會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