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海的迷子
“我的心肝,你醒醒啊,千错万错都是爹娘的错,你不能丢下我们老两口啊!”
穗穗被人抓着肩膀摇醒,耳边充斥着妇人痛心的哀嚎,脖子上的钝痛,更使她难受拧起眉头。
随着她的意识清醒,身体机能也被快速激活,嗓子眼涌起窒息的扼痛,她赶紧侧身,猛的咳了好几口淤痰,气管子刺疼的要命。
待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半坐在地上,身旁蹲守着两个穿着古朴粗布衣的中年男女,他们神情怔愣,又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
几乎是条件反射,穗穗张口就喊了他们声:“爹、娘。”
这一发声,嗓子眼就生疼,但这完全敌不过她内心的震惊,一股陌生的记忆,如同本能一般的浮现在她脑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伸手掐了掐脸颊,实质的接触让她很是愕然,自己从山上摔下来,居然...穿越时空了吗?
而且还是“寄生”在别人的身上,至于这原身,是上吊而死,难怪脖子和嗓子眼这般生疼!
寄生......
这让穗穗有些难以接受,心塞的倒躺在地上,这会她倒真想和小孩一样,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喊:老天爷啊,快让我回去吧!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样了,是同样被别的灵魂所取代,还是......已经“去”了?
不过,她躺下的这一动作,却再次引起房内两夫妻的惶恐,以为她刚刚是回光返照,现在又背过气去了,异口同声喊道:“乐宝!”声音里是着急又痛心。
娘更是哭道:“心肝啊,你怎么这傻啊!”
“爹,娘!”穗穗无奈的睁开眼,动身从冰凉的地上起来,爹娘立马过来搀着她。
她吃痛的稍稍扭动了下脖子,道:“爹、娘,我没事了。”
记忆力向来寡言少语的爹,一脸紧张的扶着她,“慢点慢点,快躺床上歇着。”
穗穗没有拒绝,她躺在床上,爹娘虽安静了些,但神情里还满是浓厚的担心和悲忧,仿佛少看她一眼,人就没了。
被人这样盯着,穗穗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和不自在,压着闷痛的嗓子道:“爹娘,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会儿。”
夫妻俩怔杵的互看了眼,明显还惊魂未定,爹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道:“也好,你先歇着,爹去请郎中来看看。”
穗穗怔了会,她自己就是郎中啊,请别人不是多此一举,不过这个爹娘并不知道。
她说道:“爹,我真的没事,只想清静的休息会,不要劳烦郎中了。”
爹转头的看向她,不留痕迹的扫了眼她的肚子,犹豫了会,道:“也行,孩子娘,你去烧点汤,给孩子润润嗓。”
“诶!”娘应声道。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放心,出去前,把悬挂在横梁上的布条,还有屋内的剪子等锐器都拿走了。
好家伙,这是怕她再次想不开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穗穗收回目光,想来也是,这夫妻俩只生养了原身一个孩子,自然是当宝一样的,不过,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旧时代,能被爹娘这样宠着,是不多见的。
这原身名叫常乐,爹娘叫她“乐宝”,村庄里的人称呼下一辈,女娃就在名后加个“宝”,男娃就是“宝几”。
常乐的爹娘勤快,家里的条件尚可,原本过得很幸福,只因为吕秀才那个渣男的勾搭,才断送了一生。
这吕秀才很是恶心,看上了常乐的姿色,时不时写点酸诗来撩拨,一撩就是两三年。
常乐见他如此锲而不舍,以为他当真死心塌地的爱慕自己,才在三个月前,答应他去后山游玩。
不想吕秀才竟提前在他带的水壶里,下了迷子,这才有了苟且之事!
最气愤的是,事后,秀才竟推说是常乐先主动的,让她羞愧难当的同时,又趁机安慰让她放心,等自己考上举人,一定会娶她。
那之后,常乐两个月没来月例,傻子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不敢和爹娘说,也不敢去郎中那,只好咬牙约秀才出去见面,把怀孕的事告诉他,让他娶自己,可秀才拖了一个月也拿不出个态度来,还避着她不见。
穗穗叹了口气,也亏得常乐没敢去哪个郎中那看诊,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常乐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壮胆去秀才家里,把实情告诉秀才娘。
岂料秀才娘不仅倒打一耙,还破口大骂她是娼妇,尚未婚配就和男人厮混,哪个知道肚子里怀的是谁的贱种,她家儿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将来高门贵女要多少有多少,断断不会娶她。
吵闹声把村里爱听墙角的人,都引了来,常乐被骂得羞愧难当,只想逃走,秀才娘却不让,人越多,她就越兴奋,骂得就更狠。
常乐奋力挣脱,崩溃的跑回家,万念俱灰之下,就上了吊!
爹娘在田里干活,还是村里人报信,他们才知道女儿出了大事,紧赶着还是迟了,回到家便看到女儿挂在房梁下......
想完这些,穗穗心里翻涌着怒火,MMP,男人果然就是不祥的代名词!
穗穗难压身体的怨气,这死秀才可真是渣男中的极品渣,不狠狠收拾他一顿,难出恶气!
尽管如此,穗穗还是意难平,自己是个中医生,好不容易凭着努力,在现代社会混得风生水起,现在倒好,真真正正是做到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那天她就不该去山上,原想着下了几天雨,土壤松疏些好采药,呵呵,可不是松疏吗,山体塌方害她猝了!
唉,心塞心塞!
中午,吃了娘做的肉糜汤后,穗穗昏昏沉沉的躺了一下午,爹一直守在她门口听着动静,连地里都没去。
傍晚时,院外忽然传来秀才娘那老泼妇的声音。
“那蹄子要是真死了,还算她干了件好事!”
“未出阁就和男人厮混大了肚子,和荡妇有什么区别,死了更好,免得连累村里这么多姑娘的名声!”
穗穗实在忍不住啐了口,泼妇哪及这秀才娘半分啊,毒妇才能与她并列!
第2章 缺个看门的狗
以原身爹娘隐忍的性格,怕是对付不了,穗穗只好起身,躺了这么久,脖子倒是好受了很多。
“乡亲都来评评理!常家就是想攀诬我的儿啊!”
秀才娘尖锐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敲击在围着她看热闹的妇人们的心尖上。
“是啊,这样伤风败俗的事,万一被别人知道,肯定会连带着瞧不起我们村里的妹子!”
“这可不行,我们这几家的女儿可还等着嫁人啊!”
“这常乐不管是死是活,都不能再留!”
“对,沉塘,不能脏了村里的名声!”
常乐爹一直隐忍着,直到听到“沉塘”,他终于暴怒而起:“吕家婆子,你儿子干的坏事,他心里清楚,乐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偿命!”
“偿命”两个字他几乎是呐喊出来的,直震心肺,一下就压得门口一众妇人不敢张口。
吕婆子更是明显的一个愣怔,她没想到平日老实巴交的常乐爹,眼下居然青筋怒张,那攥着的拳头,硬实得跟锤子似的。
穗穗正好走到堂门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爹刚才那声呐喊,不只是意识上的震慑,还有力量上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动。
普通的喊声,哪怕声音再大,顶多有些刺耳,哪有这般的震慑?
就在众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穗穗带着疑惑,从堂门后走出来了。
“爹,娘。”她淡定了喊了声。
他们听到声音,诧异的回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安。
娘立马上前拉住她,紧张道:“乐宝,你不舒服,先回去躺着。”
爹也说道:“是啊,乐宝,你先回屋,爹和村里的几个婶子商量点事,马上就好。”
“爹、娘,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常乐懂事的朝他们努嘴微笑道,眸光凌厉的看向门口的吕婆子,道:“毕竟,坏人都没死,我得好好活着,让他们付出代价。”
见穗穗话有所指,常乐爹立马警惕起来,“乐宝,有爹在,旁人休想再伤你分毫。”
吕婆子也不含糊,道:“就你们家这样的,不害别人都谢天谢地了,光天化日,一无媒人说亲,二无长辈做主,你家的小娼妇就挺着肚子里的孬种来我家,要我儿娶她,我呸!”
常乐爹握着拳头就要上去,穗穗及时拉住了他,对吕婆子道:“别在门口叫唤了,你来这,不就想把事情搞大吗?”
“当然要搞大,你个没有上恭下敬的娼妇,别以为寡妇家好欺负,想拿着肚子里的孽种来攀诬,那还不能够!”吕婆子迫不及待的撒泼。
她来这里,要把事情搞大是没错,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族长那。
而且,她还得多叫点人去,尤其是村里那帮老不死的,个个要通知到位,他们肯定会剥了常乐的皮!
穗穗冷声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族长那说个清楚,看看究竟是谁没有上恭下敬!”
吕婆子诧异,她没听错吧,这蹄子上午的时候,死活不跟她去族长那,这会竟主动要去了?
穗穗见她没有答话,直接上前关门。
吕婆子一把挡住,确认道:“你可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去族长那里说个清楚,别偷去告阴状,污了我儿的名声。”
她脸色阴沉,族长总是帮着常家人,常家在村里也有一定的威望,儿子正是因为担心常家下黑手,耽误科考前程,才让她来的。
穗穗怒道:“我家坦坦荡荡,什么时候告过阴状,不信你可以守在我家门口,正好缺个看门的狗!”
吕婆子被激得怒瞪圆目,指着穗穗的鼻子就要骂:“你......”
“砰!”穗穗直接关门上锁,拉着爹娘进屋。
吕婆子对着常家门“呸”了一口,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让她两个妯娌在这看着,自己赶忙回去和儿子商议。
书院的院长已经和她说好,只要儿子今年考上举人,就会给他说媒,让永安城郡守的女儿嫁进吕家。
这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千万不能让常家的小贱货耽误了。
穗穗回到堂屋,立马悄声道:“爹,烦请帮女儿把翁爷爷请去族长家。”
翁爷爷是村里德高望重老郎中,关键是老人家心地仁善,不会被人收买!
“好!”爹没有任何犹豫,抬脚正要出门,又被女儿拉住。
“爹、娘,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大事。”穗穗言简意赅的把吕秀才给自己下迷子的事,告诉爹娘。
娘听完后,早已是泪流满面。
爹是又痛又愤怒,气得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老子这就去杀了他!”
穗穗拉住他,忙道:“爹,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不可坏了大事啊!”
常乐爹强忍了好一会,才终于按捺下怒火,“放心吧乐宝,爹不会误事的!”
穗穗松了口气,幸亏原身常乐有个好爹娘,而且在记忆中,爹娘除了教养外,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想法和需求。
穗穗回到自己屋,从箱子底下翻出吕秀才以往写给原身的酸诗和信,全部叠好放在袖兜里,这可是最有利的证据!
晚饭后,直到远处传来炮竹声响,她才不紧不慢起身,道:“娘,我们走吧。”
炮竹声响,是穗穗和爹约好的信号,可以去族长家了。
娘满眼担心的道:“乐宝,真的没事吗?”
穗穗挽着她的手臂,肯定的点头。
此时的族长家里,已经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聚到了一起。
第3章 气鼓鼓的吕二爷
穗穗和娘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义愤填膺的喊:“睿超是我们吕家村唯一的秀才,聪明才智我们可是都知道的,将来肯定有一番作为,那常家不过是15年前,外迁到村里来的,如今他女儿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族长可不能再容他们了!”
常乐娘脚步一顿,穗穗以为她是害怕,宽慰道:“娘,别怕,有我和爹在,不会出事的!”
娘抬头看向她,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忧虑的神色里,有几分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穗穗也没多想,和娘走进了族长家,一眼就看到坐在族长右下首的吕婆子。
众人看到常乐母女,那一双双眼里,无不透露着嫌恶、轻蔑、嘲弄。
穗穗略过这些眼神,带着娘走到族长面前,行礼,“见过族长。”
族长看她们娘俩,神色很是复杂,只说了句:“来了。”
“嗯。”穗穗应声刚落。
就听人喊道:“族长,还和她们客气作甚,此等娼妇,我看直接沉塘就是。”
说话的是村里的吕二爷,儿子在外当官差,所以在村里也算个头目,还竞选过族长。
“就是,就是!”
“沉塘!”
堂屋里一片激烈的附和之声。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呐喊:“谁敢动手!”
浑厚的声音盖过了堂屋里所有人,穗穗一听便知,是她爹常英来了。
大家皆看向门口,只见常乐爹搀扶着翁老爷子,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大家看到翁老爷子,都透着几分尊崇,唯有吕婆子有几分不安,她万万没想到,常英居然请得动这老头子。
翁老爷子不仅医术高明,还是真正的好郎中、大善人。
族长立马跨步上前,道:“翁老,没想到常英把您惊动来了,快坐快坐。”
说罢,他佯装生气的瞪了常英一眼,要知道,当年他能选上族长,可得多亏了翁老的支持啊,况且翁老的人脉甚广,贵不可言!
常乐爹不善说客套话,脸红的腼腆道:“事关重大,麻烦您老人家了。”
“欸!”翁老抬手挥了挥,“不要讲这些。”
说罢,他看向站在常乐娘身边的穗穗,慈爱的笑道:“这是常乐宝吧,好几年不见,都是大姑娘了。”
穗穗对翁老很有好感,乖巧的上前道:“翁爷爷,今晚真是叨扰您了。”
翁老佯装生气道:“才说了你爹,你又来了。”
穗穗低头一笑,屋里其他人也纷纷上来,见过老爷子,这些人,都是曾经受过老爷子治病或救命之恩的。
吕二爷可看不了这和睦的场景,当年要不是这死翁老头从中作梗,族长就是他的,哼!
“翁老郎中,不知您来这里,有何要事。”他生硬的开口打断道,“我们在和族长商议,处决常家这个荡妇,如果无事的话,你倒是可看个热闹!”
说罢,他直指穗穗。
翁老闻言,依旧是一脸慈祥的看向吕老二,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吕二爷很是不悦,道:“这是我们吕家村自己的事,和您没什么关系吧。”
这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穗穗最先反应过来,怒道:“翁爷爷这些年,在吕家村付出了那么多,困难的时候,还免费给大家诊治了好多年,要是没有翁爷爷,在场的好多人,怕是已经躺进棺材板了,反观吕二爷你,可有为吕家村的人做过什么?”
吕二爷被气得怒目圆睁,又说不出话来反驳,气鼓鼓的坐下,把头转向一边。
常乐爹神色一正,作揖道:“族长,三个月前,吕秀才约我家乐宝去游玩,他在带去的茶水里下了迷子...诱奸了乐宝!”
他说“诱奸”两字时,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第4章 让她看看养了个什么东西
族长和堂屋里的村民,神色骤然乍变。
吕婆子第一个喊道:“姓常的,你说话可要有证据,我儿可是清白的读书郎!”
“好一对常家父女啊,你们一个偷人,一个告污状!”
“你闭嘴吧!”常乐爹怒瞪着她,把药粉包从怀里拿出来。
他把东西给族长,道:“族长,这是我和大庚哥几个,从吕秀才手里夺过来的,可让翁老查验,一个干净的读书人,怎会在房里私藏这种害人的东西!”
族长把药粉包递给翁老,翁老接过来,仔仔细细查验了番,道:“的确是迷药。”
说罢,翁老端着包着药粉的纸,递给族长看,道:“这是学院专用的宣纸,一般人家没有。”
这一发现,间接指证了吕秀才。
族长蹙眉道:“去年大旱后,家家户户困难,今年村里在学院读书的,就只有睿超了!”
常乐爹紧接着又拿出一纸供书,道:“这是吕秀才亲笔所写,对他所作的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这下所有证据都直指吕有才,堂屋里原本帮着秀才说话的那些人,气势瞬间低了许多,有人不可思议的道:“这..怎么可能,这是我们村唯一考上秀才的啊!”
吕婆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喊道:“族长,这肯定是姓常为了护他女儿,使出的诡计,我儿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诡计?”穗穗冷笑的看着她,从袖兜里拿出吕秀才写给原主的信件。
“族长,这些书信,都是吕秀才这些年写给我的,上面那封,是他三个月前约我去后山游玩,字字灼热,您一看便知。”
族长刚看完吕秀才写的供状,明白此事已非同小可,此刻看到穗穗提供的信,立马接过,打开来看。
众人只见族长那晒黑的老脸,肉眼可见涨得通红。
族长是认得吕睿超的字迹的,而且每封信里,几乎都有提及到常乐宝的名字!
他重重的放下信件,看向常乐爹,沉声道:“吕睿超来了吗?”
吕婆子一听族长直呼她儿的名字,心里大大一跌,忐忑道:“族长,睿超肯定做不出那样的事来,您要信他啊。”
族长指着书信怒道:“信他个鬼!我能认不出他写的字吗,铁证如山在这,就是他害的常乐宝,他自己都认了,你还在这狡辩!”
吕婆子一怔,身形颓然一垮,瞬间矮了大截。
常乐爹对门口喊道:“大庚哥几个,把吕秀才带进来,让他娘好好看看,她家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
穗穗看向门口,只见大庚叔几个,扣着鼻青脸肿的吕秀才,走进屋来,这是她头一次和原主记忆中的吕秀才打照面,印象更糟了。
“超儿!”吕婆子看到受伤的儿子,立马心疼的扑过去,对大庚几个喊道:“你们押着我儿作甚,他可是秀才,见了知县老爷都不用下跪的,你们几个刁民,怎敢打他!”
她气急败坏的指着常乐爹和大庚叔几个,喊道:“刁民,刁民,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梅盛兰!”族长直呼吕婆子娘家姓,冷厉道:“这是我吕家村,休得胡闹,这信纸和供纸上一笔一划,皆出自你儿子的手,他好歹是个秀才,旁人还能迫了他!”
吕婆子自从嫁过来,已经许久没听到自己的本名了,不由怔愣。
吕秀才看着自己的娘,不知是气还是恼,只冷声道:“娘,听族长安排吧!”
都怪娘,说什么有两个婶子盯着常家,结果常英带人抄到家里来了,都无人知晓,这才让他们逮了个正着!
也是他把常英想简单了,今日才着了常家的道,不过,族长还指望他考功名,给村里争光,相信他不会放弃自己的,顶多小惩大诫。
吕婆子刚张口,就看到了儿子眼中严厉的威光,嘴巴张张合合,究竟是没再开口了。
第5章 迁出吕家村
族长阴沉着脸,掂着信和供状,道:“吕睿超,你玷污常乐宝,铁证如山,你自己写的供状上也认了,现在两家人和村里的都在,你打算怎么交代!”
吕秀才低头作揖道:“族长,睿超一时糊涂,受同窗怂恿才做了这般糊涂的事,一切但凭族长做主,只求能让我顺利参加秋闱,若将来有所作为,必定报道父老乡亲!”
吕婆子适时搭话道:“是啊,族长,连书院的院长都说,我儿今年有很大的把握高中,肯定会成才的!”
族长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件事他早就去问过书院的院长,倒是没假。
穗穗见此情形,开口道:“族长,吕睿超哪里是一时糊涂,明明是蓄谋已久的作奸犯科,再者,他要是说话算话的人,哪会有今天的事!”
“如此劣质品行,就算有作为,将来也是为祸一方的贪官污吏,一旦被查处,那可是祸及九族的死罪,说什么报答父老乡亲,不连累吕家村的人被砍头就不错了!”
闻言,坐在堂屋里的村民们坐不住了,但他们不敢表达出对秀才的不满,只接头接耳的悄声议论。
吕秀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一向单纯老实、任他拿捏的常乐,居然说得出这番话来!
只有吕二爷打量了族长几眼,见他似乎没有偏帮常家的意思,便道:“常家的,少在这搬弄是非,你连村门都没出过,也敢在这充见识!”
他对众人道:“你们看隔壁杨家村,三年前出了个举子,哪个不是耀武扬威,你们谁敢去惹他们?依我看哪,睿超这孩子未必会比隔壁村的差!”
“居然有人这般不辩是非!”穗穗冷声道:“幸亏村里主持公道的是族长,族长以外还有县衙,我就不信,没人能还我公道。”
“族长!”常乐娘站出来,护着穗穗,罕见的疾言厉色道:“吕秀才母子失德在前,又咄咄逼人于后,她家儿子是个人,我家乐宝也是我们老两口的手心宝啊!”
村里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她,这些年谁不知道,常乐娘是个温顺的,哪怕吃亏了,也从未与人起过争执。
大庚婶叹了句:当娘老子的,都是心疼孩子啊。
吕婆子的两个妯娌为了维护吕有才,指着常家就争执起长短来。
常乐爹护在穗穗娘俩前面。
族长立马喊停,对着吕秀才一伙道:“嚷什么嚷,吕睿超确实玷污了人家妹子,你们还有理不成!”
这时,翁老说道:“族长,方才乐宝说起贪官污吏,老头子倒想起一个故交,他是西南那边临湘县的原县令,因贪墨被抄家,查出多宗罪,被株连九族,一千多人被砍头,一个村就去了半数啊!”
翁老这话不仅打了吕二爷的脸,也给了族长和村里那些帮着秀才的人,一个警示。
吕秀才知道翁老的分量,他很清楚不能让事态再升级,立马拦下两个火药味十足的婶子,对翁老行了个礼,和族长道:“是我糊涂在先,做错了事,请族长责罚。”
族长蹙眉思忖,道:“常英,常乐宝,你们是怎么想的?”
常家有京都的神秘人罩着,吕秀才将来指不定有何作为,他两边都不能得罪啊。
常英想起穗穗下午交代他的话,直言不讳道:“报官,这样的人要是轻纵了,以后也是害群之马。”
吕婆子一听,又慌又恼,不知如何是好。
吕秀才一脸阴鸷,冷静道:“常英和大庚叔几个贸然来我家,对我堂堂一介秀才动粗逼供,一码归一码,去了官府,你们也是要吃官司的,况且,常乐还怀着我的孩子,你们把我送去了官府,她和孩子以后更没指望!”
常英怒瞪向他,但终究是有些犹豫。
穗穗微拧眉头,吕有才果然是有恃无恐啊,但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果断道:“族长,官府我们可以不去,但吕秀才一家必须迁出吕家村,并且立下契书,日后不管我肚子里的孩子生没生下来,他都不能纠缠,孩子也不会认他!”
“我呸!想要我们迁出吕家村,你休想!”一听要迁出去,吕婆子就着急了。
穗穗满目寒霜,“比起你们要置我于死地来,这已经对你们已是最大的仁慈了!”
这时,大庚叔站出来说道:“常乐宝好样的,我们可不怕坐牢,反正也是平头百姓,留吕秀才这样人在村里,好处大家是得不到的,吕婆子这些年在村里评头论足,看得起谁家过!”
“可日后她儿子要是当贪官被查处,大家伙的脑袋,可都得跟着搬家啊!”
穗穗感激的朝大庚叔点了点头,其实,她只是吓唬吕秀才,因为这个人肯定舍不得大好前程,不敢去官府和她硬扛,这个时候,就是比谁更豁得出去的时候。
吕秀才别无选择,他可不能真把自己耗在这些贱民身上,咬牙切齿的道:“好,我同意!”
吕婆子着急道:“儿啊...”
“娘,不要说了。”吕秀才不耐的打断,要不是娘没看住常家人,他哪用受制于常家!
吕家村,他以后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回来,到时,常英一家必须给他死绝!
族长见他们俩家商量差不多了,才适时讲话,主持场面。
穗穗拿着吕秀才按了手印的契书,还有信件和供状等,留下做为证据,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和爹娘回家。
村民们也各自散去,只有吕秀才母子还在堂屋里。
族长心知肚明的道:“你们还有事?”
吕秀才行大礼道:“族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族长沉着脸,他就知道这小子藏着心眼,“说吧。”
“我家虽迁出吕家村,但日后若有人来村里打听,请族长不要透露今日之事,睿超定当回报!”吕秀才道。
族长冷“呵”了声,“除此以外,你还希望我能给你美言几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