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张德胜过来说四阿哥一会儿就到,晚点也要在这里用。
李薇笑着道:“知道你忙,就不耽误你的事了。”玉瓶早备好了放了银子的荷包,她这边常备着三四种放着三五两不等的荷包,看着人给。张德胜拿的自然是最大的一个。
苏培盛虽然也常来,但李薇不敢赏他。
有时想想,苏培盛拿的赏估计还真不多。倒是福晋能赏他,但是看福晋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赏过苏培盛没。
李薇跑一会儿神,张德胜已经走了。玉瓶过来问一会儿四阿哥来吃什么?昨天他来的时候已经用过了晚点,今天算是久违的在这里用膳。许照山正激动的在一边等着呢。
“……你说呢?”李薇难得升起了点患得患失,居然不敢点了。
玉瓶也是一怔,回忆了下四阿哥以前在这里用的菜品,随口说出了七八样,“您看这几样菜怎么样?”
李薇听了却觉得哪个都不好。大概是被之前的流言事件吓的,再见到四阿哥,她有种恨不能死死巴在他身上不下来的感觉!
她想讨好他,却发现以前点膳时都是随着自己的口味点的……她居然没仔细记四阿哥到底喜欢吃什么!
难道还照着自己的口味点?
她面色沉重眉头微蹙的模样,让玉瓶和许照山都不敢说话了,木鸡一样站在那里。
李薇在心里转了好几圈,咬牙道:“让他们……上个牛肉的锅子。三个月的小牛,挑好肉片成薄片,再来点羊脑。荤的只要这两样,剩下的让他们看着给,对了,不要豆腐。记得嘱咐一声,汤要清水,不要鸡鸭鱼羊煮的荤汤。里面放点葱段和姜片就行。”
玉瓶迟疑道:“现在吃锅子,是不是有些早?”吃火锅未免不雅,各种菜肉涮出来汤水乱溅,格格当着四阿哥的面儿这么吃……万一不好甩到身上呢?多难看啊。
“就上这个。剩下的拿点饽饽就行,不必准备面或米了。”李薇到底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点了。
四阿哥爱跟她一起吃,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人的口味相近。
……最重要的是让她照四阿哥的口味点,她就真不知道怎么点了。
许照山响亮的答应了声,转头就往膳房跑。
膳房里刘太监正站在院子当中,看到他脚下飞快一路小跑的进来,叫住他问:“怎么了这是?跑的跟火上房似的。”
许照山亲亲热热的贴上去喊了声:“刘爷爷好,我们李主子想要个锅子。”
“有!都有!”刘太监笑的跟弥勒佛似的,招手喊来个小太监领许照山进去,还嘱咐道:“好好侍候你许哥哥!可不许耍滑头!”
小太监笑嘻嘻的:“我哪里敢呐!”腰一弓,“许哥哥您往这边走!弟弟给您瞧着路!”
看着这两人的背景,刘太监长出一口气。李格格既然主动来要东西了,想必四阿哥那边也快没事了吧?
最近四福晋整治的新规矩他们这边也听说了,如今想打探点什么可难喽。
倒是听说又有了一个武格格,只不知道能耐如何啊。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刘太监掏出鼻烟来嗅了一口,忙捏住鼻子忍住一个大喷嚏,两眼一酸,憋出两泡泪来。他掏出帕子擦擦眼,张嘴打了个大哈欠。
这人啊,有了底气,总免不了宠爱自己。他打进宫起就在膳房里侍候,见过的主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凡受宠的,就不乐意用膳房配的膳,喜欢自己点个东西。等没了这份底气,不必他们给脸色,人家自己就不敢张这个嘴了。
打从四阿哥搬进阿哥所后,只有这个李格格喜欢要东西,东点一个西点一个,还喜欢指手划脚,吃个烤羊肉不要花椒,他只好交待厨师先把花椒炸出油来,再用这油淹羊肉——不然缺了这一味儿,回头吃不好了又来闹,他可不想去试试主子们的脾气。
吃个青菜,要开水烫过后沥干水,用底油炒香蒜末就离火,菜放进去一拌再一调味就行。她这么说过后,刘太监带着师傅来回炒了七八盘才品着差不多了,给她送去。
但刘太监还就喜欢李格格这样的,这样的主子看着是难伺候,可像四阿哥那样给什么都没意见,吃的好不好也没意见的,才让他害怕。
万一什么时候惹到他了,小命都丢了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进了阎王殿也是个糊涂鬼啊。
而且,有了李格格,他不就知道四阿哥的意思了吗?
之前李格格好长时间不来叫膳,他还替她小担忧了一把。如今看来,还算平安。
膳房里也都有个利眼,见许照山被个小太监领着进来,大师傅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了。要什么都行,怎么吃您吩咐!许照山顺顺当当的就把差事办完,可他吩咐完了却不敢走,就这么等着大师傅切肉,那边洗菜的、切菜的,准备锅的,挑不出烟又没味还能烧的好的碳的。他这边转转,那边转转,顺便给这位帮把手抬个菜筐,给那位搭个手递个盘子。
别人要嫌他吧,他一张嘴还能说出个三四五来。
原来是个行家啊。
一个正切丝的师傅问他:“怎么?你是打算干这个?在主子身边侍候多好,何苦干这种脏活儿。”
许照山在旁边紧紧盯着他的手势,一手自己虚比划着,道:“主子身边的能人太多,出头不易,我也要多学着点才行啊。”他总不能做一辈子的提膳太监吧?现在年轻还看不出来,三五十以后呢?
多学一手,日后也多一条路。
师傅听他这么说,也是一叹,道:“你要实在想学,在这里看是看不出来的。回去自己想办法练练吧,练的差不多了,再想办法拜个正经师傅学。别想着能学成个全才,要么专精一味,要么,你就当个点膳的也行。样样都能说出个七八分来,也够你出头了。”
这师傅也是实心教他。许照山仔细一想,还真是。他在主子身边,专精一味的话,主子总有个吃腻的时候。要是样样都懂一点,不求多专精,样样都能学个七八分,哪怕只耍嘴皮子呢,也是个门路。
他也就歇了偷学手艺的心,转头开始看人怎么摆盘。这倒是个实在手艺,李格格好吃点心,他学会这个立刻就能得着好儿。
各色东西准备好了八成,只剩下肉还没片,这个等李薇那边叫膳了,他们这边现片才能好吃。
许照山盯着东西放到一边摆上签子,又给了小太监二两银子让他盯着千万别让人给换了菜,才放心回去了。
小太监拿着二两银子喜滋滋的跑去找刘太监,倒让刘太监在头上拍了一下,“你个没眼色的。算了,拿了就拿了,嘱咐你的差事可要办好!别收了银子还不办事。”
小太监本来打算银子收了就颠儿去,见刘太监这么一说,就真的回去站在那里盯着了。有人要东西见这里有现成的就想拿,被他一个个的给轰走了。
一直盯到许照山再来,大师傅快刀片了五盘子肉,拿膳盒装了,好好的给许照山送回去了,小太监才松了口气,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心道:这二两银子拿的真累啊。
四阿哥这两天可以轻闲轻闲,他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才到李薇这里来。
屋里已经点上了灯,李薇刚福下身他就把她扶起来,目光在她的头上的桃花簪上打转,笑问她:“这簪子可喜欢?内务府刚送来的,我瞧着就这个还算勉强能入眼。”
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到榻上。炕桌一早就搬开了,靠着大迎枕,四阿哥一手搂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这些日子没来看你,都是外面的事太多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凑到她腮边深深一嗅,轻声道:“想我不想?”
李薇眼角扫到见屋里都没人了,大胆的迎上去亲在他嘴上,“想,白天夜里都在想,夜里想的厉害。”
四阿哥笑了,“好甜的嘴儿!可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这种好听话可少见的很。”
李薇搂着他,整个人往他怀里钻,四阿哥的手在她背上抚摸着,低头在她额头鬓边亲吻着,跟着滑到她耳朵上咬了一口,轻轻呵气道:“别急,昨晚上不是弄过了?你这是小母猫叫春儿了?”话音未落,他的手从她的背上滑到了她的屁股底下,包住她的大半个屁股往上猛的一提。
李薇整个人往上一窜,被他抱个正着,仰面躺在了他的怀里。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开始解她领口的盘扣,一边柔声说:“这衣裳是新的?跟这根簪子倒是挺相配的。”
说着,扣子就解完了,她胸怀大敞,露出里面特意换的茜素红的纱肚兜,兜着两个小乳,中间的深红系带系的紧紧的,拉着两个小乳往中间撮成一道深深的乳沟。
他低头凑到胸口深深嗅了口,咬着系绳慢慢拉开,系绳一松开,两个小乳瞬间跳了两跳,纱肚兜往下滑到小腹上。
“库里还有新的绢和缎子,你做几件新的穿,这个穿了恐怕着凉……”状若关怀的话说完,后面他就不再说话了。两人就在榻上,她解开衣服,他撩起袍角,脱了裤子,急风骤雨的来了一场。
李薇还要去亲他的嘴,他让开,喘着道:“你……都把我的舌尖吸破了,今天你家爷吞了一天的饭,热茶都不敢喝……”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腿往外掰。
李薇只好去撕他胸口的衣裳,从左边撕开盘扣扒掉一个小口,露出他胸口的乳头,一口叼着吸起来,他倒抽着冷气却腾不出手来,只能用力顶她,他顶一次,她使劲吸一口。
结束时李薇也忍不住跟他一起吼起来,一个高声一个低沉,他放开她的腿伸手过来捂住她的嘴,总算能喘均气的道:“小东西,还不到睡觉的时辰呢,你是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侍候了我一回?”
他放开手起来,先扣上被她撕开的袍子,大概胸口也被她咬得重了,他扣上前还特意看了眼胸口,转头又捏着她的下巴道:“让我看看你的牙,利成这样!”骂完却没生气,笑着在她的腮上拧了一把,“我看你是馋肉了,让他们上大盘的肉,吃完了看你家爷再怎么料理你!”
等李薇叫人,外面的人才敢进来,打水洗漱折腾一通,再叫膳。
锅子上来,四阿哥看到大盘的牛肉就笑,还特意看了她一眼。风卷残云般,五盘肉吃得干干净净。漱口饮茶后,四阿哥还练了半个时辰的字,两人才上炕歇息。
炕已经烧起来了,拉上帐子,两人在炕上大汗淋漓的缠成了一团。四阿哥怕她再上嘴,把她调过去从背后来,从头到尾不许她转过来。
李薇逼的没办法,意乱情迷之间先是开始喊四爷,之后就开始喊胤禛,长一声短一声,又哭又叫。
胤禛让她叫的发急,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按在她的腰上,下面不停的进,上面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骂:“你是真不要命了?快住嘴!”
李薇咬着他的指头哭,呜呜咽咽的还是喊胤禛。
胤禛闭着眼睛屏住呼吸按住她猛然大力抽插了二十多次,射出来后骑在她身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薇从刚才就一直哭,两只手死死拉住他的手,不停的亲咬他的手心,咬得他酥酥麻麻的。
最后,胤禛长叹一口气,躺下来把她拉到怀里抱着,拉过被子来裹住她,额头顶着额头的看着她。等她回神看过来时,他亲了她一口,叹道:“傻姑娘,在屋里我可以由着你,但在外头你若是露出一点来,福晋是会恨死你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他把她往怀里抱的更紧一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说:“把你的心思藏在心底,跟谁都不要说。”
这个名字,你也不能再叫。
这句话,胤禛在嘴里含了半天还是吞回去了。
算了,她若只在被子里叫,也就他一个人能听见。
已经来了两次,今晚他本来不打算纵欲,但这时却想狠狠的弄她!他揭开被子,就这么压着她又来了一回,做到一半时觉得看不到她的人没滋味,抬起她的一条腿扛到肩上,让她侧躺着动起来。
她双臂环胸,仿佛害羞起来。
他反倒来了兴致,一边动一边去拉开她护胸的手,故意要看她的胸,做到最后时不知怎么回事,他居然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打完看她迷茫不解委屈的样子,本来想说两句软话安慰一二,却压到她身上,在她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得意的笑道:“你昨天咬了我,今天我也咬你一口。”
他还拉开她的手做势要咬她的胸,却不见她躲,以为她还没回过神来,索性含住她的胸口仔细品了一番。
待把两边都吸到通红,四阿哥才觉得刚才那股像发疯一样的劲儿过去了。
他深吸几口气,拉过被子从头到脚严严密密的遮住她,才叫人拿热水进来洗漱。
照样还是凌晨三点起来,站在那里让宫女们侍候着穿上衣服时,四阿哥理着袖子对苏培盛道:“库里新送来的绢纱缎子,你看着一样给你李主子挑几匹来,让她裁几件新衣裳。”
苏培盛这次趁着他用早膳就叫来张德胜吩咐了。
张德胜苦哈哈的又一大早的跑正院去,心里道:还是李主子厉害啊,一次就得个簪子,再一次就再得几匹布。这回可不比簪子那么小一个也不显眼,师傅的话是一样挑几匹,七八样加起来可要堆成座山喽。
不过,这也是四爷自己的东西,爱赏谁赏谁,眼气的都跟李主子学不就成了?侍候好阿哥爷,要什么没有呢?
他一路小跑进了正院,大嬷嬷开了库房,挑颜色鲜亮不违制的,粉红嫩绿淡紫,既衬那位李格格的皮子,又合她的阿哥爷的眼的料子,痛痛快快的搬了小二十匹出来。
张德胜苦笑,又叫了两个小太监帮着他扛走了。
正院里,这次福嬷嬷可没办法瞒了,新进的料子,小二十匹呢,谁看不见呢?
“福晋……”她为难的道。
福晋平静的道:“嬷嬷,眼皮子别太浅了,她是能陪着四阿哥进宫领宴还是能拜祖宗时站在我前头?不过是个格格,四阿哥要怎么宠都是他的事,我不能替他宠,但我也不能故意败他的兴致。不然,看笑话的人多着呢。”
福嬷嬷没话了,细想想,福晋说的也对。
可她又道:“这么偏着这一个,那两个不平了闹起来怎么办?”
福晋这回笑了,慢条斯理的:“李格格能得四爷的心是她的本事,不服的只管跟她学去。学又学不会,比也比不过,这种人哪里还用嬷嬷来操心?就是我也看不在眼里。”
李薇起来时,除了摆在西厢的那十八匹新料子,玉瓶还有个留言让她惊讶的合不上嘴。
她刚爬起来时,玉瓶就伏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四爷说,他今天还来,让您……乖乖等着他。
第12章
听到四阿哥充满邪魅狂霸跩的留言,李薇没有感动,反而内牛满面。
昨天晚上借着OX,她痛快大胆的发泄了一通这段日子来阴郁憋屈的心情。差点被当成小炮灰,离死只有一步之差,被杖毙的那个小宫女的死相在她的心中无数次替换成自己的脸。
她真的压力很大啊……
但就算是当着贴身宫女的面她也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发烧拉肚子是身体反应,她本人除了安静点、沉默点,连泪都没当着人面掉一滴。
在当时,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能扑在妈妈的怀里大哭一通就太幸福了。
但现在她的身边除了宫女太监,就只剩下一个在床上对她热情万分,床下让她连撒娇都不敢的四阿哥。
孤家寡人……李薇从没这么深刻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害怕的她昨晚真的有那么一刻,生出了‘爱谁谁!姑奶奶就疯一次!’的豪情,但对着四阿哥到底还是在最后缩了,只敢喊他的名字,没把后面的话全倒出来。
胤禛!我恨你!胤禛!你们一家全是混蛋!!!
好吧,她只是把四阿哥当出气筒了。
两人在床上的时候怎么疯都行,她本来以为早上起来四阿哥必定要大怒的,不大怒也要小怒一回啊。可看着厢房里堆满一张榻的新衣料,再听玉瓶传来的话,细品里面的味道……
貌似……四阿哥不但没生气,还挺满意?
李薇内牛,四阿哥,怪不得人都说你闷骚,看你的朱批就知道了,你果然喜欢这一口儿吗?
可惜昨晚她那么狂野是有原因的,以后大概不能常常狂野给你看了。
发泄一通又没引来神马严重后果,让李薇顿生‘好幸运!’光环,前段时间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四阿哥的偏爱让她对自己又重拾了信心!
迅速满血满蓝原地复活还没掉级!
李薇心情甚好的想起红楼梦中很著名的点心:枣泥山药糕,她现在终于有心情享受美食了。叫来小许子,让他拿着银子去膳房要东西。
许照山揣着银子到了膳房,小太监昨天刚收了他二两银子,虽然嫌赚的辛苦,但谁不爱银子呢?一见他就迎上来,笑眯眯的亲热道:“许哥哥来了?您辛苦!主子们想要点什么啊?您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许照山开始跟着赵全保提膳时,已经是李薇疑似失宠的时候,说实话他还真没被膳房的太监驱奉过,也没感受过李薇受宠时玉瓶受到的待遇。
所以他就直接跟这个小太监说了。
“枣泥山药糕?”小太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做出一副为难相儿来,“这道点心倒是梁师傅做的最好,可他现在正忙着做饽饽呢,怕是抽不出空来啊,要不,您下午再来?”
别啊,许照山虽然才进屋侍候没多久,可也早知道李薇的习惯,她现在要的东西,一般中午前最好就能看到,午膳后就要吃的。虽然没见过李薇罚人,但以前玉瓶来时都能把东西拿回去,换成他怎么着也不能差劲不是?
于是赶紧好弟弟亲弟弟叫了一通,又塞了五分银子给小太监——大头他要给做点心的大师傅留着才行。
五分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够不少了。小太监只是拿个拦路钱,又不是要故意跟许照山不对付?好处到手就痛痛快快的带他去厨房了,到地儿了让他站在门口,他进去找大师傅说。
梁师傅听了要的点心,也没多问就点点头,小太监这才把许照山叫进来,梁师傅收了银子,许照山千恩万谢,说定来拿午膳时一块拿走才放心回去了。
等他走后,梁师傅吩咐帮厨的小太监挑山药、去皮、切段上笼蒸熟,再挑半斤红枣出来,去皮去核,另外还要去库里领白糖。
开了白糖的条子,一事不烦二主,领着许照山进来的小太监拿着条子去找马太监了,马太监拿过条子看看,拿出钥匙让人去库里称白糖,一边随口问了句:“这是哪个院里主子要的啊?”
小太监笑眯眯的道:“四阿哥院里李主子新提拔的小许子来要的。对着梁师傅千求万告,午膳时就要拿过去呢,这不,梁师傅先开了条子,打算一腾出手来就做呢。”
马太监一怔,坐着思量了一会儿,拿起条子起来,叫上小太监去了刘太监的屋子,小太监还糊涂着,心想:称二两白糖还要找刘爷爷点头?难道许照山的主子身份太低,不能要点心?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不解。
刘太监扫了一眼条子,对马太监道:“你去盯着,记得让他们把糖筛两遍。”
等马太监出去,刘太监细细盘问了小太监一遍,然后满意的放下条子打发小太监出去。小太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他居然看到刘太监去了厨房,跟梁师傅交待了好一会儿。
他交待过后,梁师傅把做到一半的饽饽放下交给徒弟,洗干净手去做那山药糕了!
小太监下巴都掉下来了,心道:难不成这许照山是刘爷爷的亲戚?怎么这么照顾他?
他心里这么想,等许照山来了就前后围着转个不停,不但把昨天加今天的二两五分银子全还回去了,还多拿了一碟双色荷花酥放在膳盒里,口口声声这是他孝敬他许哥哥的。
把许照山险些哄的找不着北,等他回去后,一边把膳盒给玉瓶和玉盏,看她们摆膳,一边不解的把这事拿来请教玉瓶。
玉瓶习以为常,轻哼道:“你不知道他干嘛这么狗腿是吧?等着瞧吧,日后狗腿的多着呢。”言罢,挺轻松的带人抬着膳桌进去了。
留下许照山在那里品味她话里的意思,顷刻之间,许照山明白了!一瞬间他激动的脸庞红亮似火。
能跟着一个让人连身边的太监都要巴结的主子,那简直就是撞大运了啊!
他透过窗户,能看到屋里坐在榻上的李薇,她正倾身看着膳桌,面露微笑,玉瓶在旁边正把那盘枣泥山药糕摆到她面前,再递给她一双银筷。
许照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简直想钻到屋子里去听一听格格喜不喜欢这盘点心。
膳房进的这道枣泥山药糕做成五瓣花的形状,小小一个嫩白可爱,枣泥的馅填在里头,山药的皮子半透明,隐隐透出下面的红色来。
李薇克制着仅仅尝了两个,大概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就一个感想,这枣泥肯定是现制的,甜中透酸。
但放下银筷后,嘴里品着那貌似不起眼的味道,却总是忍不住想再吃一个,再吃一个。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她把那一盘都吃完了。
完了,正餐没吃,先填进去一碟点心。
她自己吃满足了就想起四阿哥,要不要小小的拍个马屁?
拍吧,拍老大的马屁不丢人。
她叫来玉瓶,让她再拿银子给许照山,晚点的时候再上一份枣泥山药糕。许照山一听到消息,饭也不吃了,碗一放就拿上银子往膳房去。
刘太监正等着他呢,一见他来,亲自接待,笑眯眯的听许照山复述李薇班门弄斧的种种要求,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然后再亲口叫人好好的把许照山送走,连他捧出来的银子都推回去了。
小太监巴结着把许照山送出膳房,亲热的好哥哥亲哥哥以后要多关照弟弟,你看咱俩长的这么像,说不定以前还一个祖宗呢。
许照山瞧瞧小太监瘦小的个头,再看看自己长不高的个子,心道是像,咱俩就个子像。
做山药糕的梁师傅苦着脸,道:“做成麻将的样子不难,但半糖……刘爷爷,山药那个味没糖怎么吃啊?”回头送上去吃着涩了,他的脑袋还要不要?
刘太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安慰梁师傅:“主子的意思大概是不要太甜的,你多做几样,咱们都试试。”
梁师傅一抹脸,喊帮厨的小太监都来削山药皮,挑枣做枣泥,刘太监喊来马太监去开条子拿白糖,梁师傅把白糖小心翼翼的一份减一钱分成了七八份,一边摆着糯米粉,随着白糖的减少,酌量一份多加半钱到一钱。
没了白糖,总要有别的来调和山药的口感。
闲着没事干的小太监都叫过来试味,可他们吃到嘴里却哪个都说好吃,问哪个最好,几乎全都指着糖份最多的那份。
梁师傅再抹一把脸,端着山药糕找上了刘太监,“刘爷爷,您给试吧,这群小的肚子里没油水,吃不出味儿来。”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李格格肚子里油水太足才会出夭,嫌点心糖多了。
于是,刘太监把大厨们都喊来试味儿了,不求他们说出好不好吃来,口味这东西人跟人不一样,只要他们吃出哪一份最协调。
结果指出来两份,一份是七分糖,一份是三分糖,三分糖那个有个专做鸡鸭的大师傅说:“吃起来跟馒头差不多了,能配上粥当饭吃。”
梁师傅内牛满面。三分糖的糯米粉加太多,可以改个名叫糯米枣泥糕,山药?哦,那是加进去丰富糯米粉口感的。
刘太监大手一挥,梁师傅做了两份,一份七分糖,一份三分糖。做完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光做这个了。
做好后,生怕再有什么问题的梁师傅不等许照山来拿,赶紧让人给送过去了。两碟还特意放了签子标上名字,第二份三分糖的,梁师傅思量再三,还是标成糯米枣泥糕,标成山药的他亏心……
李薇看到时就以为糯米那碟是膳房多给的。
下午,看着快到四阿哥回来的时间了,李薇决定今天要是四阿哥不来,她就把点心送到书房去。
她总有点忍不住想为他做点什么。更不安的想他早上走前虽然那么说,可下午说不定就改主意不来了呢?
于是,她就不停的从妆盒里拿出怀表看时间。这表还是福晋进门前,四阿哥拿给她的。她看着表又发起了呆,玉瓶看到她这样,蹑手蹑脚的躲出去。
堂屋里的玉盏抬眼看看,低头继续剥松子。
外面的玉烟看到玉瓶出来,使了个眼色,两人拿着丝线一边分线,一边小声说话。
玉瓶道:“格格这样,看着实在让人心疼。”说着她朝武格格那边看了眼。
玉烟虽然是背对着武格格那头,却接话道:“凭谁都能跟咱们格格比不成?那一个两个的,抵的过咱们格格一根指头吗?”
李薇的宫女们对她的信心倒是充足的很。她们旁观者清,从李格格进阿哥所就在她身边侍候。亲眼看着宋格格不敌,福晋铩羽,四阿哥就是喜欢她们格格。
这个武格格也就是碰上好时候,一边刚进门,四阿哥总要新鲜几天,刚巧她们格格又身上不好,才显得她风头正盛。
如今格格刚好,四阿哥就连来两天,好东西不停的往她们格格屋里搬。
“现在咱们只管瞧着,”玉烟压低声道,“我看,那边坐不了几天就该来找咱们格格了。”她朝后面武格格处一眨眼,跟玉瓶两人咯咯偷笑起来。
四阿哥从上书房出来后,没回阿哥所,而是直接去了太子那里,苏培盛过一会儿让人回来传话,说太子留饭,四阿哥就不回来用了。
李薇本想让人把山药糕送到书房去,被玉瓶拦下道:“四阿哥又没说不来,这东西过了夜就不能用了,万一四阿哥回来就过来歇了,不是白费了您的心意嘛。”
平常拿回来的点心,格格总是不一会儿就吃完了,看这特意留着的,肯定是给四阿哥预备的。
一直快到四处要闭宫门了,四阿哥才匆匆回来,果然就像玉瓶说的,直接到李薇这里来了。他一进院,苏培盛就带着人赶紧去膳房提热水了,屋里人人都忙碌起来,拿替换衣服的、准备洗漱的,等等。
李薇捧了碗热茶给他,四阿哥接过后,吹两口不急着喝,先问她:“你这里的糖和点心还有没?拿点过来。”他在太子那里被太子劝膳,从头到尾顶用的没吃几口,反正他也不是去吃东西的。用完又陪他在书房写了半天的折子,饿到现在就喝了两碗茶。
“有,有,我下午刚要的两碟子点心还没动呢。”李薇赶紧去端。
倒是四阿哥听了她的话一怔,下午要的两碟点心现在还没动?端来一看,他就笑了,方方正正没一丝花纹的点心,一看就知道是给他准备的。
四阿哥累了一天,这会儿看到李薇拿来的点心,心情愉悦的拿起银筷挟了一块细品,不一会儿,两碟子点心全进他肚子里了。
李薇这才后知后觉,“四爷,您饿了吧?膳房现在肯定还没熄灶呢,叫他们给您准备点东西吧?快的很。”
“不用。”四阿哥肚子填了七八分饱,满足的舒了口气,捧起茶来慢慢喝。他从太子那里出来,一回来却赶着叫膳,这不是明摆着说在太子那里没吃好吗?
热水来了,两人洗漱后躺下。
帐子里,四阿哥搂着她,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他摸着她的头发道,“今晚不弄你,歇歇。要是还想要,爷明天给你。”
他拿话臊她,明摆着说她昨晚太狂野了。
她羞红了脸,喃喃喊他:“四爷……”仰脸凑上去,两人缠绵的接了个长吻,口舌交融,她含着他的舌头没够的吸咬。四阿哥不得已两只手握着她的腰往外拔,好不容易被她放开,她一看,他脸通红,喘道:“小东西,你是妖精变的不成?爷的魂都快被你吸出来了。”
说完低头罩住她的嘴,把她压在身下狠亲了一通,把她也亲的喘息不止才罢休。
亲完,他在她后背拍抚了一阵,哄道:“睡吧,你家爷累了一天了,乖啊。”
屋里变得安静下来,玉瓶和玉盏悄悄在堂屋留了灯,然后都退出去了。站在外面的寒风中等到凌晨三点,苏培盛过来,她们才回小屋跺跺脚,灌两碗热茶暖暖,再赶紧出去侍候四阿哥早起。
李薇也跟着一道起来了。
四阿哥使眼色让其他人退开,由着李薇服侍他穿衣,她给他系腰带时,他低声在她耳边笑道:“怎么今天不睡了?”
说完,手在她下巴那里温柔的摸了两把。
以前那是让你折腾的!再说,怎么可能折腾完凌晨三点再起来?她又不是铁人。
但看四阿哥每天都是凌晨三点起,她就特佩服!皇阿哥神马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干的了的。
她眨巴眨巴眼,特崇拜的看着他,让四阿哥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下,“小狗腿。”手放下来时又是从耳根滑到脖子上。
让李薇起了一身麻酥酥的鸡皮疙瘩。
送走他后,李薇居然挺有精神的,于是回笼觉也不睡了,坐下叫来玉瓶,跟她商量过年是不是给四阿哥送个亲手做的什么东西。
她果然越来越爱他了是吧?
李薇挺满足的想。爱果然就是要不停的对人好对不对?
玉瓶也很配合,两人从靴子一路商量到衣裳,小件的荷包腰带等等等等。玉瓶正要喊玉盏去开箱子,把皮子衣料等拿出来看,玉烟进来道:“格格,武格格看您来了。”
啊?
李薇发现她居然有点紧张。她对着宋格格就没这感觉,也就当初福晋进门后,让她时不时的觉得芒针在背,可那是福晋,现在武格格也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武格格进来后,她倒是立刻堆起满脸的笑。两人坐着喝茶吃点心,聊聊针线,说说胭脂。李薇爱拿小零碎堆花,做衣裳剩下的边角料她总舍不得扔,但堆完了又没机会戴,都攒了一大盒了。
宫女们头上的东西有数,她说让玉瓶她们拿去戴或赏人,可没人敢——主子做的东西拿去赏小宫女?她们可没那个胆子。主子做的再烂,也是主子亲手做的。
现在拿来当个话题挺好,武格格很捧场的当场试了好几朵,最后临走前求着李薇拿了六朵走。
李薇笑呵呵的送走了人,回来就有些担心,亲手做的花……这个是不是宫斗里被陷害时的常用道具啊?
之后倒是看到武格格常常戴着过来找她,见武格格挺不在意的当平常普通的花戴着,李薇也渐渐放了心。
倒是四阿哥再来时提了一句:“武氏头上戴的花,我怎么看着像是你扎的?”
李薇心里一酸,脸上就露出来了,四阿哥得意的捏着她的下巴:“这就酸上了?让我试试,喝了几斤醋。”
两人亲着亲着就搂着倒在了榻上,虽然是白天,但谁会这时跑出来煞风景?有人守着门,四阿哥也是克制着只轻轻来了一次,完事时他喘着道:“你的性子只这一条不好,捻酸爱醋。我能容你在我跟前放肆,那是我疼你,不忍管束你。可你也要长进,在外头露出来怎么办?”
李薇让他说的沉默下来。
四阿哥从她身上翻下来,“瞧瞧,这又带出来了。你也跟别人学学,不然你这样出去让人看出来,总要吃亏的。”
李薇贴过去,四阿哥顺手把她抱到怀里,见她神色消沉,不由安慰道:“好了,你既然学不会,那就干脆少出门也少见人。也少得罪几个人,免得人人都看你不顺眼。”
嗯?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李薇可没发现有人看她不顺眼啊。福晋可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发现她给她穿小鞋啊?她立刻支起身,追问道:“爷,谁看我不顺眼?”
四阿哥看着她,心里暗骂了声蠢蛋,“这院子里谁看你都不顺眼。爷几乎天天都歇在你这里了,你说谁看你能顺眼?”
他把她抓过来搂住,小声道:“你跟武氏好些也好,她刚来没根基,正是要求着你的时候。就跟你院子里的人一样,有些事她不等你说就会帮你办了。”
四阿哥这话说的太OOC了,让李薇都不敢相信!
见她又露出傻样儿,四阿哥发愁,平时看着也不蠢,但有时就是不开窍。院子里四个女人,他待她也够特别了,怎么不见她有一丁点的自觉?武氏刚来,他连鼻子眼都未必看清,怎么会舍她而就武氏?
在她眼里,他待她的情份就这样不成?
四阿哥叹气,不再多说,只提了一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你的爷是个念旧情的。”
不是等闲什么人跳出来就能把你从你家爷这里挤下去的。你家爷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第13章
对四阿哥来说,院子里的人大大小小的都是他的奴才,不过有些得他意的,有些使着不顺手。不顺手的自然要调教,调教不成再论。得他心意的,就是有些小毛病他也能容得下。
他十一岁开始出精,当月就有奶嬷嬷和主管太监安排的司帐、司寝等几个大姑姑教导他人伦之事。大概是怕小阿哥们沉迷肉欲,陪阿哥过夜的大姑姑虽然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盘正条顺技巧高超,但她们侍候阿哥们时,奶嬷嬷和主管太监就在几步外看着,免得她们勾引阿哥。
所以,四阿哥在有格格以前,并没有多喜欢这种事,有时会看到某个颜色动人的宫女,但却绝不敢动一丁点的念头。
当宋氏和李氏到阿哥所侍候他之后,他才尝到了这种事的妙处。两个格格各有千秋,他与她们相处一阵子之后,自然顺从心意跟更喜欢的李氏在一块更多。
时间长了,他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也见到阿哥所里的太监和宫女们蜂涌到李氏那里去,但最让他惊讶的是,李氏竟像个傻子似的,不但没发现那些宫女太监都在拍她的马屁,连她自己院子里分来的那些人,她都没收拢到手里。
一直只用着一个玉瓶不说,还怕院子里的人没活干生二心。他没忍住教了她两句,以为她从此就要开窍了,结果还是老样子。
福晋进门后,宋氏和李氏都有些退缩。宋氏是天天跑去福晋那里,李氏开始也跟她去,去了几次后又不去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献个殷勤都能半途而废?
这事要放在四阿哥身上,别说只是坐一两次冷板凳,就是天上下刀子,座上有钉子,他都不会停。
再说,福晋不趁机给她们下马威,难道还要跟那些侍候她、巴结她的太监宫女似的?连谁求谁都没搞清,蠢货。
这点上,宋氏明显比她看的明白得多。
宋氏有了身孕,福晋都被刺激的开始四处钻营,想方设法的在他面前争宠,他一头吊着福晋,偶尔抽空去看看她,见她就像身处桃花源一样,对外面的事连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身边的人还是只有那一个。
世上居然真有蠢成这样的人,四阿哥感叹。
可老天爷疼傻子。李氏是脑筋慢又糊涂,但因她有宠,自然有人愿意替她搭一条通天梯,以求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幸好像她这样的人也是少数,至少宫里是难得一见的,所以她身边的人里还是有几个得用能干的。
那些人渐渐替她把事都管了起来,但四阿哥知道这还不够。福晋的手越伸越长,虽然现在还不敢伸到他身边来,可宋氏、李氏和武氏她们却都在她的手下吃饭。宋氏一向跟福晋走的近,他不必担心,以她的心思护住自己,平安生下孩子不难。
李氏却有些为难。幸好武氏还不算太笨,见李氏有宠而她无宠,就想靠到李氏这边来。
对四阿哥来说,真是瞌睡了正好送来了枕头。他虽然担心李氏,却还不至于为了她去干涉福晋,就是福晋真要摆布她,他也只能看着,为了一个格格去下福晋的面子,这种事他不会做。
他只能多去看她,多给她赏赐,把宠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上,让福晋不敢下手。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了武氏在,正好能护住李氏。有些事,武氏看明白了,也能提点李氏一两句。
晚上,两人歇下时,四阿哥看着李氏转瞬就睡着了,心中倒是挺羡慕她的脑子的,果然人越聪明越累,看,这笨的一点心事都没有,睡的多香啊。
四阿哥叹了口气,在她平缓的呼吸声中也很快入睡了。
跟着,四阿哥和福晋就忙了起来。从过年开始一直到十五,两人几乎天天都要进宫领宴。阿哥所里就几乎家家都在唱空城记,免不了的,剩下的主子里要有一个出来挑大梁。
别人那里如何,李薇不知道,她只知道四阿哥这里,宋格格一早就捧着肚子回去安胎了,武格格就一副‘姐姐,我都听你的!’的样子。
苏培盛跟着四阿哥进宫了,张德胜有什么事就使人来找她拿主意,而福晋那里以前很有派头的福嬷嬷也摆出‘我不存在’的脸,装不知道!
李薇傻眼了。
开什么玩笑啊!!她以前表现出很爱管事的样子了吗?她又不是凤哥儿,只嫌摊子不够大显不出能耐来。
求拯救!
李薇请张德胜帮忙递话,因为太忙,四阿哥最近回来就歇书房里,她见不着。结果张德胜把话传回来,四爷的意思是她能管就先管着,管不了的去问大嬷嬷就是。
李薇就如同得了尚方宝剑,当天就郑重的去请大嬷嬷了。她传话的时候耍了个小心眼,把四阿哥的前半句话省了,只是说四爷说这段日子要辛苦大嬷嬷管一管家了,我们都是小辈,见识短浅,请大嬷嬷辛苦一次,等忙过这阵就好了。
大嬷嬷从小养着四阿哥,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他放着院子里三个格格不用,要个奴婢嬷嬷来替他管家?
宋格格有身孕,武格格刚来,大嬷嬷看着坐在上面的李格格,心里就知道这大概就是四阿哥属意接摊的人,可看她这样,是想找个顶缸的?
大嬷嬷话说的极漂亮:“格格哪里话?您是主子,咱们都顺着您的意思来,您说声捉鸡,奴婢不敢捉只鸭子拿过来。”
李薇被她逗笑了,大嬷嬷继续道:“……您用得着奴婢,奴婢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大嬷嬷说完,还等着李薇再来个下马威或神马的,谁知李薇就欢快的把活都交给她了!话说的非常清楚,张德胜那边有事只管来回大嬷嬷,这小三进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有事只管来找大嬷嬷。
所以您就只管高卧是吧?
大嬷嬷和站在下头的张德胜对了个眼神,大嬷嬷略显无奈的道:“既然格格看得起奴婢,奴婢就暂时顶顶。”
张德胜倒是一出来就噗哧一声笑出来了,还怕人看见,缩脖子举袖子抬住嘴,被从后面出来的大嬷嬷一巴掌拍在后脖颈子上。
“哎哟!大嬷嬷!”张德胜被打得往前一栽,赶紧站直了回头一看是谁拍的,马上挤出一脸的笑,三孙子似的扶着大嬷嬷回正院了。
大嬷嬷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立刻叫齐了各院子里领头的发了话,主子们进宫,他们这些人更要严守门户。
“我知道你们在各处都有亲,过年的时候免不了出去会会朋友,见见家人。只是如今主子们不在,咱们胡跑乱窜的,冲撞了哪位贵人要怎么办?不但是给主子们脸上抹黑,就是自己也要倒霉的。不如先拘束个十几天的,等主子们的大事忙完了,自然会给大家会亲访友的时间。”
大嬷嬷说完安抚的话,跟着就毫不客气的定了几条规矩。
一是除了三位格格院里每天出去提膳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得外出。去提膳的人每天也只能出去两次,哪位格格临时想要个什么点心的,要先来她这里备一声。
“放心,像宋格格有身孕,时不时的想用点什么也是常理,咱们不会克扣这个。格格们有想要的,只管来说。”大嬷嬷很客气,其实她怕的是李格格,这位李格格从进阿哥所起就跟膳房杠上了,一天不叫两回东西就跟身上痒痒似的。
大嬷嬷有些看不上这种爱折腾的,但也清楚这位主子只是骨头轻,给点小风她自己就能飘上天,年轻不沉稳而已,虽然不讨她的喜欢,可阿哥明显是看在眼里了。
倒是福晋这样的,大嬷嬷觉得是个福晋的样子,可惜阿哥不习惯有人管头管脚。
二是外院的事,问张德胜,内院的事问她,除他们两人外,这院子里谁说的话都不管用。
“觉得奴婢僭越的,等这次事了,奴婢磕头赔罪。现在只好得罪了。”大嬷嬷这话说的时候,看的却是福晋院子里的福嬷嬷。
进宫领宴的事福晋带的是身边的贴身宫女,福嬷嬷可能是年纪大,也可能是福晋特意留下来看摊的。
大嬷嬷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谁知啊……她微微一笑,这事先是便宜了李格格,哪知李格格胆子小又把她推了出来。倒让福晋的盘算落了空。
福晋跟格格她们用的都是内务府的人不同,她进宫是带着班底进来的,内务府虽然拨了人来,可福晋也没让他们近身侍候。如今内务府分给福晋的太监还只是做些去给阿哥传话这样的闲事呢,可见福晋有多信自己人。
可他们这些宫里的太监宫女也不是好欺负的,于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宫女和太监们想往福晋身边挤,福晋自己用的人却插不进阿哥所的杂务里来。
这次领宴虽然只是短短十几天,但只要时机合适,福晋的人里怎么着也能显出一两个来。福嬷嬷大概就是干这个的。
大嬷嬷也有些傲气,福晋不用她,她就只挂一条阿哥库房的钥匙养老去。
想起福晋,大嬷嬷就想叹气,手段是有,心气也有,气势也足,就是心境差了些,不明白事缓则圆的道理。她既想谋求在阿哥身边说一不二的地位,怎么不明白所求越高,头就要越低呢?
晚上,福晋回来后知道了这事,特地把大嬷嬷请来,道:“这些日子我太忙,没顾得上家里,倒让大嬷嬷劳累了。”
大嬷嬷心道果然来了,跪下道:“奴婢替主子办事,不敢称劳累。”
福晋一笑,让福嬷嬷扶大嬷嬷起来,指着福嬷嬷道:“我这院子里的事都是福嬷嬷总管,大嬷嬷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她就是。”
大嬷嬷冲福嬷嬷笑一笑,对福晋说:“是。”
福晋道:“旁的也都罢了,书房那边有张德胜看着,这后院里,李格格和武格格都是规矩懂事的,倒是宋格格现在身子重些,嬷嬷多看顾些吧。”
大嬷嬷再应了声‘是’,看福晋再无吩咐就退下了。
屋里,福嬷嬷屏退所有人,跪下道:“都是奴婢办事不利。”
“罢了,”福晋叹气,让她起来道,“也是咱们盘算不到。”
她和四阿哥这一去宫里,阿哥所这里肯定要乱一乱的。大嬷嬷自从她进门就被供起来了,本来她以为出来顶事的应该是李格格,到时福嬷嬷出去做个帮手是刚刚好。
谁知李格格居然把大嬷嬷又挖出来了。
大嬷嬷管事,这院里的人也跟她处了有七八年了,自然不是李格格或福嬷嬷能比的。现在福嬷嬷就算伸手,估计也管不到什么了。
福晋看着燃烧的灯火,恍惚了一瞬。然后又把心思拉回来,她本来见李格格平时要东西要的厉害,也能哄着四阿哥赏她东西,对她也算敬畏,是个眼皮子浅又好拿捏的,就算让她代管几天也不至出事,还能恰好的让福嬷嬷插手,又能撇开她……
一石二鸟的好主意,偏在大嬷嬷这里触了礁,根子却是李格格嫌管这几天都烫手。
福晋摇头,这下她把福嬷嬷送出去有些生硬了。可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哪里还有两个主子都不在的时候呢?何况再拖几个月,宋格格就要生了,不管男女都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她就算无宠,也能跟李格格齐肩了。
比起李格格来,福晋更忌惮她。
按按抽痛的额头,福晋突然想……她是不是太急了呢?眼看着宋格格的孩子就要落地,四阿哥要了个武氏,又拼命的宠李氏。
她的心乱了。
福晋深呼吸几下,对福嬷嬷道:“这次就算了,最多半年咱们就要开府,到那时方是名正言顺。”
福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福晋的脸色,虽然是她奶大的福晋,但现在福晋的威严日盛,连她也有些怯了。于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侍候了福晋安歇就退下了。
回到小房间后,福嬷嬷就着小丫头提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下,除去钗环和外衣躺下时,她不由得开始盘算起开府后这府中如何安排。虽然她跟福晋商量过,开府后肯定各处举荐来的人就多了,四阿哥的心意也难以捉摸。
乌雅氏,佟佳氏,还有福晋的乌拉那拉氏,也不知四阿哥会重用哪一族的人。
还有另一件事让福晋忧心。福晋最近在宫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今年开府,明年可能就要封爵。四阿哥大概能得个贝勒,这虽然是件喜事,但她却怕四阿哥会立个侧福晋来压制她。宋氏有子,李氏有宠,哪个成了侧福晋都是她的心头大患。
福嬷嬷与福晋商量过数次,若是实在拦不下来,是宋氏好还是李氏更好?宋氏听话顺从,但她膝下已经有了个孩子。李氏受宠,但胆子小骨头也轻,好对付。两个都各有利弊。
福嬷嬷辗转反复,几乎没有睡着就听到外面福晋起来的声音,石榴她们提着热水进去,又要侍候福晋进宫了。
书房这里,四阿哥也起来了。苏培盛端来枣泥山药糕和糯米枣泥糕,就是在李格格处吃过的那种。四阿哥上次吃觉得挺顶饿,最近书房里常备这道点心。
为了怕在宫中出丑,早上四阿哥几乎是什么都不喝,两盘点心就这么生咽下去,最后才喝两口茶润润喉咙。
苏培盛把茶碗接过去,小声的把昨晚大嬷嬷被福晋叫去的事回了。
四阿哥状似无谓,道:“哦,她是福晋,交代两句也是应该的。”苏培盛听到腰弓的更低,屋里的太监们都成了木头桩子,鸦雀无声。
张德胜站在屋外廊下,敏锐的发觉屋里气氛不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以期四阿哥出来不要看到他。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四阿哥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他。
四阿哥脚下不停,却交待苏培盛回去听听他徒弟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回报。他交待道:“宋氏那边要精心,现在她月份大了,有什么事让张德胜盯着。李氏那边……算了,她一向乖巧,这种时候躲还来不及。”
苏培盛就错后一步,使眼色让张德胜赶紧过来,有什么话快说。
张德胜就说了两件事,一是宋氏那边有个太监拉肚子,请示是不是要挪出去。因为出去就回不来了,以宋格格的性格,也不会专为了个太监开口求人。张德胜物伤其类,有心替这个太监求个情,不必出去就在院子里治得了。
二是李格格那边最近连点心都不要了,每天就是两道膳。这位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说?
苏培盛略一思量,直接道:“把宋主子那里的人挪出去,你也不动动脑子!那位主子如今可是挺着个肚子的,别说一个不入流的太监,就是你师傅我也要避得远远的!赶紧挪,别耽误!”
至于李格格,虽然只是不叫点心这样的小事,可苏培盛却不敢轻易下结论,只道:“李主子的事,回头有机会我回阿哥,你先盯着。要是有人不开眼给李主子委屈受,你先处置了。”
说到这里,已经到了院门口,张德胜站住脚,躬身目送苏培盛快步赶上前方的四阿哥。
张德胜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宋格格那里的太监挪出去。那太监哭的没了人样,却不敢大声嚎,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心酸。宋格格没开口,只让宫女送出来二两银子。
张德胜亲自把人送到内务府,自掏腰包打点了里面的人,把人送进去后,还不忘安慰他,日后好了还有机会回来。
太监抓住张德胜的手不放,求他有机会多在主子面前提提他。
张德胜心道,我给阿哥提你,他知道你是谁啊?宋格格那边他就是真提了,宋格格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真敢跟福晋或是阿哥说吗?何况,你在宋格格那里也不是什么离不了的人啊。
这人大概就这样了,运气好呢,病好了还能再换个主子,运气不好可能一条小命就没了。
第二件事,张德胜先把每天给李格格提膳的太监许照山叫来,闲聊般问他最近格格怎么样了?吃的可香?睡的可香?乱七八糟问了一通把人放回去了。
许照山心里挺美,连书房里苏培盛的徒弟都来巴结格格,妈呀,他可要把格格这条大粗腿抱牢喽!
从根上说,张德胜是不信有人敢给李格格气受的,再说这位主子心宽着呢,只怕受了气她自己都未必能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张德胜坐立不安了,转头就去正院寻了大嬷嬷,先是提了宋格格那里有个太监拉肚子刚送出去,怕宋格格有什么不妥的,是不是请人过来瞧瞧?
再有就是……顺便瞧瞧李格格。
大嬷嬷一听就知道后面这位主子才是重点,与张德胜小声问:“那位……怎么了?”
张德胜把叫膳少的事说了,道:“这位主子不论怎么说,也是咱们阿哥爷心里挂着的。真出了事咱们再不知道,只怕不好收拾啊。”
主子生病你们侍候的人居然不知?
大嬷嬷毕竟是个女人,她想的比张德胜还严重!
从这位主子承宠的日子来说,说不定就是有了消息!这才改了口味!她在屋里转了两圈,道:“我去瞧瞧几位主子吧。”
还是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最要紧的是,李格格屋里都是些没经过事的宫女,格格年纪又小,万一她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没察觉,真有孩子了再让这孩子有个好歹……
想想四阿哥那阴沉的脸,大嬷嬷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她先去看了宋格格,问了起居饮食,安慰宋氏万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太监已经挪出去了,自然有人好好照顾他,若是宋主子习惯他的侍候,等他好了还让他进来。
宋格格道谢。从宋格格这里出来,第二个就是李格格。
一见到李格格,大嬷嬷就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但只看脸色形容,倒看不出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若是从四阿哥在这里歇过的日子算,就算有身孕了也还不到两个月。
跟着问饮食,大嬷嬷先告罪,说最近严守门户,所以进出不易,误了各位主子的事。再问最近李格格吃的喝的可有什么不如意的没有?
李薇笑呵呵的道:“没有,都挺好。其实最近宫宴多嘛,膳房的人好像都被叫走了,留下的几个怎么做都是那个味儿。”
这才是您不叫点心又吃得少的原因吧?
大嬷嬷出来后又去武格格那边象征性的坐坐就走了。可回去的路上想了想,觉得还是慎重些好。就算不是,她慎重了也没错。若万一是,那这一慎重可能就救了不少人的命。
之后,大嬷嬷就借着宋格格有身孕的事,派了个嬷嬷过去,交待她除了宋格格,李格格那边也要再三留心。
那嬷嬷姓柳,人却长的矮胖,年轻时得了个‘柳树墩子’的外号。
大嬷嬷也是习惯的喊她:“墩子,我可把这两位主子都交给你了。”
柳嬷嬷抿着嘴笑,点头道:“我都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给我交个底,这两个里,哪个才是这个?”她竖起个大拇指。
三个格格,却只让她注意两个,肯定是只有一个才是要紧的。
大嬷嬷笑了,“你还用我提醒?快去吧。”都是人精子,谁蒙谁呢?
柳嬷嬷笑眯眯的去了,先到三位格格那里都坐一坐,再跟几个格格身边重用的人都聊一聊,心里多少有了数。
到了晚上,四阿哥回到书房,泡脚解乏时终于有时间问苏培盛早上是什么事了。
苏培盛已经知道张德胜把人挪出去了,报给四阿哥也是毫无压力。再有李格格用膳少的事也徐徐报了。
四阿哥闭目养神,下面有小太监在替他捏脚。
听完他道:“张德胜做的好,回头你赏他。宋氏那边让大嬷嬷盯的紧些。”
苏培盛答应着。
然后他睁开眼,也没说李氏如何,让小太监擦了脚,起来又换了衣服。苏培盛赶紧让人准备灯笼,再去李格格那里报一声。
四阿哥一言不发,直接去了李薇那里。
她还没睡,躺在炕上望着帐子顶,数着还有几日四阿哥就不用再这么忙了。正想着外面突然有声音,她披上皮袍子起来,喊玉瓶:“外面怎么了?”话音未落,棉帘子一掀,四阿哥进来了。
李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从炕上跳下来鞋也顾不上穿就要跪下,被四阿哥一把拉住按回炕上。
玉瓶和玉盏侍候着四阿哥脱了衣服,他也躺上来,合上床帐,留了盏灯,两人就退下了。
在床上,四阿哥躺平后长舒一口气,在被子里抓住她的手拉到怀里,闭着眼睛问:“这些日子没过来瞧你,过的怎么样?”
李薇慢慢贴到他身边,抱住四阿哥的胳膊说:“我都好,宋姐姐也好。大嬷嬷今天还送了个嬷嬷过来,爷累了,睡吧。”
四阿哥:“嗯。”伸手要搂她,却一顿,让她躺平,手在被子里抚摸着她软绵绵的肚子。
“这些日子你乖乖的,等开了府,爷给你挑个大院子,嗯?”四阿哥心里一直盼着她有好消息,明明得的宠爱最多,一直没孩子反而显的奇怪。他听了苏培盛的话心里就有种预感,再听她说大嬷嬷也派了人过来,想必是真有好消息了。
过年时不好叫太医。四阿哥想着等过了这段日子,第一件事就是请太医过来看看。一边想,一边睡沉了。
李薇看着他睡着的脸,大着胆子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亲完品品,心道:怎么是糯米味儿的?
第14章
很快,宫内庆祝新年的盛大宴会终·于结束了。从宫内到朝上,所有人几乎都掉了二斤肉。
四阿哥还记着请太医的事,这边不必再进宫,那边立刻就请来太医,说是福晋这段时间辛苦了,请太医瞧瞧。
太医瞧过福晋,留下两个保养的方子,说福晋确实辛劳过度,心血和元气都有亏损,又因为年龄还小,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有碍寿元,让福晋尽量静养一段时间最好。
福晋收了方子,送走太医。福嬷嬷要拿方子去煎药,福晋把方子给她,却不打算吃。福嬷嬷被太医的话吓坏了,见她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十分不解。
福晋也不跟她解释就让她下去了。她心里明白,太医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更多却是四阿哥在警告她。她心道,这时不争,那她什么时候争?难道要等到几个格格都养大孩子,等到四阿哥封了贝勒再争吗?
趁着她们现在都没站住脚,四阿哥还年轻,她才争的出来。
太医从正院离开,由张德胜先送到宋格格那里。太医号了脉,却没有开方。跟着到李格格处,号脉时,张德胜在外面竖着耳朵,过一会儿他听到太医笑呵呵道:“格格身上挺好,神元气足。不必吃药。”
张德胜却是心里一沉,完了,没有好消息。一会儿回书房怎么跟四阿哥说呢?想起这个他就腿软。
从武格格那里离开后,张德胜带着太医去了书房。
四阿哥从太医请来后就坐着等,茶喝了两碗,终于把太医等来了。
太医一进去就先跪下磕头,四阿哥叫起,让座。太医虚坐下,低头报给四阿哥一堆坏消息。除了福晋心血亏损外,宋格格的胎心音有些弱,剩下两个格格倒都是身体康健,就是没好消息。
四阿哥当着外人的面,脸色倒是不变,也看不出高不高兴。等太医说完,叫赏,然后让苏培盛送人走。
苏培盛趁机颠儿了,张德胜恨不能把自己缩到墙根里。
四阿哥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转到书架前,拿了本书翻看。张德胜使眼色让外面的小太监进来换茶,小太监弓着腰举着茶托盘进来,刚把茶放到桌上,四阿哥终于忍不住气的摔了手里的书,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敢求饶,只是打着哆嗦把头紧紧贴着地面。
“不知所谓!”四阿哥在骂书。
张德胜木着脸,心里连喊各路菩萨十八天神佛救命啊!!
摔了书,四阿哥抬腿往外走。张德胜松了口气,这是找那谁撒气去了吧?临走前先去把那小太监踢起来,使眼色让他快滚出去。然后一溜烟的跑着撵四阿哥去了。
一路看着四阿哥脚下滚着风火轮般进了李格格的院子,门口的宫女太监插烛般跪下磕头,四阿哥也没叫起,张德胜也不多事,谁知道一会儿他们主子受了责骂,他们还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他没跟进去,就站在门口——傻子才进去找死呢。
隔着一道棉帘子,他听到李格格蹲福问安,然后没听见四阿哥叫起,他心道:这就来了!跟着,传来的却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李格格再开口也不是他想像中的请罪或哭求,而是说:“爷,您尝尝这茶,这是福晋给的西洋茶呢。”
张德胜暗地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想看笑话,李格格要是连给四爷消火都不成,她也不可能进来一年多了还是独宠。看外面的人还跪着,他使了眼色让这些人起来。只要李格格不倒,他们也倒不了。
屋里,李薇正说着:“……没想到西洋那边也有茶呢。”这会儿英国已经在印度种茶了?
话音没落,四阿哥把只碰了碰嘴的茶放下,“茶没泡到时候,换一杯。”
“哦。”李薇赶紧把茶端下去,交待玉瓶好好再煮一壶来,竟让四爷说出茶没泡好,太丢人了!
玉瓶跟火上房一样跑回去重新煮再送上来,李薇笑眯眯的再给四阿哥端上去。
可是,四阿哥这次只是用手碰了下茶碗,就说:“水滚过了,烫手。”然后皱眉看着李薇,一脸‘你好蠢!’的样子。
李薇这回真要脸红了,今天这茶怎么总出问题呢?
赶紧再端下去,交待这次茶要煮够火候,端上来要七分烫刚好能入口。
茶炉前已经围了四个人了,玉瓶、玉盏和赵全保,许照山看着水又滚了,玉瓶神情严肃的放茶叶,倒滚水,醒茶,过滤,再倒入茶碗,等盖上碗盖,四个人居然没有一个敢端进去了。
许照山咽了口口水说:“要不……我去膳房借个煮这西洋茶煮的好的师傅来?”
赵全保和玉瓶换了个眼色,他们总觉得今天这事不在茶身上。
赵全保道:“先端进去试试。”等玉瓶端着茶走了,他对许照山说:“为保万一,你现在赶紧去膳房,问问看哪个师傅对这西洋茶有办法,看能不能请来,就是请不来,也借个他的徒弟来。”
玉盏拿了五两银子给他,许照山飞一般的去了。
屋里,李薇第三回 端茶也开始忐忑起来,这回她放下茶碗,轻轻坐在炕沿,先仔细打量了下四阿哥的脸色——实在看不出什么,于是壮着胆子直接开口:“爷,是不是心里不爽快?”
话音刚落,四阿哥恶狠狠的瞪过来,眼神的意思就是‘你还敢问?’。
李薇吓的往后一仰,可想半天也没找出她最近做了神马错事啊?难道是把大嬷嬷拉出来管事这件事?
既然知道是她惹着他了,她就松了口气。先是慢慢蹭到他身边,然后伸出手指头勾住他的袖子口。
四阿哥手一抬,不让她勾。她就再蹭得近些,上半身快靠到他身上了,搂住他的胳膊,胸口紧紧贴上去,蹭蹭。
“爷……”她软绵绵叫。
四阿哥低头慢条斯理的喝茶。
她趴到他肩膀上,抱着胳膊还不算,抓住他的手摇了摇,继续叫:“爷……爷啊……我的爷……我错了……”
“哪儿错了?”四阿哥放下茶碗,心里本来就不算大的那股郁闷刚才遛她时就散的差不多了。只是看到她这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邪火又要往上窜。
在他眼里,她的处境已经是四面楚歌,荆棘满布,所以他替她打算、操心,样样都想好了。偏她自己不争气!宋氏才几次就能怀上,她怎么就这么没用!
李薇眨眨眼,刚要把在现代看到《男友道歉一百金句》中的‘让你生气就是我的错’给说出来,四阿哥却伸手解开了她领口的盘扣。
嗯?!是不是跳的有些快?
她不明白之前他们有要做这个的气氛吗?有调情吗?她有勾引他吗?他进来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好想做那个’啊。
四阿哥是在用这个泻火吗?
当她被放倒,四阿哥伸手探进她的旗袍底下,把她的裤子脱掉时,她才有‘果然是在发泄吗’的感觉。
……好时髦哦。‘男人生气女人用爱和温柔来化解’这样的高段位好像不是她拿手的啊。
但李薇也很配合的‘温柔’起来,她很顺从的顺着他的手打开身体,在他冲进来时就算有些疼也没有反抗,只是腰稍稍一挺,被他抓个正着。
“四爷,我好喜欢……”你。
她无声说出最后一个字,搂着他细细的碎吻,心里早把他想像成了小白菜。不知道领宴时受了神马委屈啊……比如老康偏心啊,德妃偏心啊,十四太受宠他没人爱啊。脑补完顿时觉得心都疼碎了,抱着他的脖子使劲亲。
四阿哥被她亲的呼吸不稳,一会儿做出汗来,撕开她的衣服,自己的袍子也撕开甩到地上,把她整个人抱到膝盖上,一边动一边恨的打她的屁股。
她被打的往上一窜一窜的,最后整个人差点立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往怀里使劲按,哼哼:“胤禛……胤禛……别打……疼……”
四阿哥的头使劲从她怀里挣出来,两个人一起倒下来,他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用力动了十几下射出来,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把缠在两人身上的衣服全剥下来扔到地上去,把她翻过去从背后一手捂住嘴,一手掰开腿再插进去。
许照山拉着个好不容易借来的小太监跑回来,被赵全保拦住,直接把小太监打发回去,然后拉着许照山回到小茶房。
许照山经过的时候看到玉瓶和玉盏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马上明白里面是怎么回事了。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脚下轻快的跟赵全保走了。
屋里,四阿哥第二次也是匆匆就结束了。本来就是白天,他也没打算来做这个。等他结束,李薇却正到要紧的时候,两条腿锁的死紧不许他出去,“不要……别走!嗯……”
四阿哥低头堵住她的嘴,一手抓住她的胸,一手伸到下面,一边不停往前顶,一边按住小豆豆用力的揉,一口气把她送上天。
等李薇撒开手大喘气时,他拉过被子盖住她,翻身披上袍子叫人端热水。
直到两人用过膳,四阿哥回书房后,一场生的奇怪,结束的更奇怪的气就这么过去了。书房里,书桌上是铺满一张桌子的贝勒府的堪舆图。这里原来是前朝太监的官房,占地多,各处房舍都是高檐、高梁。
他初封大概也只是贝勒,这样的府邸他住是违制,所以内务府最近正在加紧改建。从拿到图纸后,他就一直在这张图上设想他的府邸会是什么样。小到一棵树,大到一个院子。只是现在还不能出宫,等天气暖和了,他一定要常去看看,免得内务府的人敷衍塞责,马虎行事。
整个府邸是南北结构,前面肯定是他的书房和前院,他还打算把旁边都留给他的阿哥们。想起福晋,他就决定以后有了阿哥全都要在三岁后挪到前院来。
后面的第一个大院肯定是留给福晋的。
而李氏的住处,他原定是放在与书房隔着一道墙的一个院子里,可那院子旁边就挨着一个池子。从李氏的八字看,她不宜与水太近,可附近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等太医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给李氏再换个院子,这会儿,他却在纸上记下要把那池子给填起来,改到花园正中央去,正好可以挖的大些,养些鱼和藕,夏日也是个乘凉的去处。
填了池子的地方就移一棵树,枝繁叶茂,也旺一旺她的子女缘。
前段日子的忙碌让四阿哥打算今天好好的轻松一下,他没有读书,也没写折子,而是把时间全花在了那张堪舆图上。
由李氏想到孩子,跟着就想到正怀着孩子的宋氏。
四阿哥端起茶碗,宋氏的性子不成,等孩子生下来,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都抱到福晋那里去养。福晋的性子虽然强硬让他不喜,但他的格格和阿哥性格强硬些才好。若福晋养得好,过上两年也可以让她有孩子了。
若是养的不好……
四阿哥沉吟起来。他叹了口气,武氏如何还看不出来,那三个,福晋太刚硬,宋氏太没脾气,李氏太蠢,要是她们三个能互相和和就好了。
福晋跟宋氏学学,李氏跟福晋学学。他就什么心事都没有了。
畅想了一会儿,四阿哥无奈的放下已经凉的茶碗。算了,多想无益。何况要是李氏真有福晋一半性子,这后院就更热闹了。
想来想去,竟然发现李氏现在的样子是刚刚好。这让四阿哥的感觉更复杂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培盛进来小声问他一会儿在哪里歇?
四阿哥站起来道:“去你李主子那里。”
李薇这里,刚刚趁着膳房做烧灶做饭,要了热水洗了个战斗澡。这会儿正坐在香炉旁边,让玉瓶给她擦头发呢。
一看她这自在的样子,四阿哥最后一丝不甘也飞了。她自己不难过,不着急,就这样也挺好的。
坐下用完膳,两人坐在炕上,四阿哥把五、六月份就要搬出宫的事跟她说了,还说了以后的府邸是什么样。
“给你留了个大院子,跟爷的书房就隔着一道墙,到时开个角门,出来进去都方便。爷去看你也方便。”他揉着她的手温和的说。
“院子里还要移棵树进来。你喜欢什么树?”四阿哥难得想找人分享一下有新府邸的兴奋与快活,于是很有心情的问李薇的意见。
中二期来的很晚的李薇道:“樱花树?”
四阿哥:“……”是想以后自己摘樱桃?认真的四阿哥真的开始思考去哪里移栽一棵够年头的樱桃树,还有,栽的活吗?
李薇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赶紧改口:“其实桃树也很好。”这个树种貌似普通的多。
四阿哥明白了,反正是能结果子的树。那就移一棵石榴树好了。
“那你的院子里再栽一架葡萄,日后你想吃了,在自己院子里就能摘来吃。”他摸摸她软绵绵的下巴,哦,成双层的了。
李薇听到院子里还有一株葡萄时眼睛都亮了!搬出宫去真是好啊,宫里就不能在院子里栽葡萄。本着好奇和礼尚往来,再加上此刻的四阿哥看起来好好说话的样子,她壮着胆子问:“爷,您的院子会是什么样的啊?”
她大概这辈子都看不到四阿哥的书房会是什么布置。
嫁给他这么长时间她也看清楚了,正院是福晋的居处。四阿哥真正的‘家’是他的书房,从来不许人进。大概福晋能去吧,她是不可能了。
现在她对他越来越好奇,好奇到想亲眼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他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她想像里的是家具全是黑色,摆设简单大方,他应该不爱特别花哨的颜色和摆设。
不过这些都是本着‘四爷严肃刻薄简朴’的印象来的,明明眼前有真·四爷,她好想知道哦。因为四爷给她布置的房间就非常华丽,像销金窟般艳丽,温软。让人一看就能冒出宠妾·后宫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四爷本来就喜欢这种风格?还是他是配合她来布置这个房间的?因为她既是宠妾,又是他的后宫。
四阿哥轻松道:“等搬过去了,爷领你去看。”特意挑个那么近的院子,难不成是为了让他每次过去省两步路的?蠢蛋。
第15章
过了两天,四阿哥特意让张德胜把她的院子的堪舆图给送来了。
李薇觉得这图就是一百五十平米五室三厅一厨一卫,再带五十平左右的院子。比现在住的地方好的不只是地方大了,而是周围几片花木一隔,基本算是个独立的小院了。
《论当后宫们住在一起》……以李薇这种脸皮较薄的人来说,觉得这真称的上是心理折磨了。
自己一个人住四阿哥来也没关系了哦耶!
最让她脸红心跳的是图上还有四阿哥的字,在正屋前面用工笔花了个葡萄架,旁边一行蝇头小字,标着‘栽葡萄数株’,屋后同样是工笔添了一棵树,树上还画了三五个小巧到极致的石榴,石榴绽开了口,露出里面的籽。同样标着‘移栽树龄十年以上石榴树一棵’。
这图大概是四阿哥另找人放大誊抄的。不然府邸一角就这么大一张,堪堪铺满半张榻,整个府邸的岂不是要盖住半个屋了?
从图上看,四阿哥大概已经都给她布置的差不多了,图上到处都是他的批注。
正面的堂屋,一般是四阿哥来时,支大桌子用饭的地方。平常倒是不用。四阿哥在堂屋和西侧厢房相隔的地方标注,堂屋和西厢之间不砌墙,由一道顶天立地的多宝阁分隔开。这样一来是空间大了,二来想就知道,光照肯定要好得多。
西厢一般是用来给四阿哥来的时候练字,她平日里白天在那里做绣活。所以窗下是一整张的长书案,对面靠墙就是一张榻,尽头靠墙则是一个顶天的柜子,各种大小的抽屉,可以放她的绣活,针线和一些零碎的银子。
四阿哥还在榻前标上要加一面屏风。
李薇看着红了脸,在这里,他们两个就常常白天隔着屏风和一道门帘在榻上胡闹。这屏风加的就是这个意思?
卧室里在门和床榻之间也加了一道屏风,可以在宫女进来时挡住床让她们看不到上面的情形。在这边的时候地方太小摆不下,所以每次四阿哥都是把她遮住才喊人,免得让宫女们看到不雅的样子。
另外最让李薇高兴的是真的有厕所了。在西侧的角门旁,有个小角落,里面摆着屏风,水桶和马桶。这可比在屏风后解决好多了,虽然还是用马桶,但感觉上还是干净多了。
洗浴还是用浴桶在屋里解决,毕竟屋里有火炕,冬天洗澡暖和得多。
总之,看完这个由四阿哥亲自选地装修的一层小别墅后,李薇也开始数着日子等出宫了。
可眼前却还有一件大事,三月初的一天凌晨,院子里还飘着薄雾,宋格格的宫女在三点钟福晋院子里刚一点灯,就冲锋一样跑进去,到了屋里就扑通一声跪下,哭道:“福晋,我们格格要生了。”
福晋非常沉稳的开始安排,一边喊人去书房报信给四阿哥,一边赶紧去请太医,再让福嬷嬷和大嬷嬷先带着人过去,她这里继续问这个宫女,宋格格是什么时辰有信儿的,怎么不报上来?
宫女哭的抽抽噎噎的。原来七个月的时候就有几天流血,但马上就要过年,喊太医不方便,宋格格见血不流了就没说,过完年肚子就时不时的疼一疼,但每回时间都不太长。昨天晚上也是宫门刚刚下千两,宋格格的肚子就开始疼了。
总不能这个时候去喊太医啊?宫女里有个在家里额娘生孩子时见过,就说开始疼要疼上一天才会要生。宋格格就忍着,一直忍到这边福晋起来了才报过来。
福嬷嬷和大嬷嬷过去时,宋格格人已经疼晕了,柳嬷嬷就在她旁边。她从四个月有了嬷嬷看着开始就不敢多吃,到最后躺在这里,人看着像纸片,肚子却大的吓人。福嬷嬷伸手在她屁股底下一摸,褥子已经透湿,福嬷嬷的脸色立刻不对了。
大嬷嬷也去摸了把褥子,摸完就让人收拾屋子,这会儿也来不及去布置产房了,先把卧室里不用的柜子凳子全挪出去,再抬一面屏风过来挡着门口过来的风。然后喊宋格格的宫女过来帮她把衣服和被褥换了。
办完这些,大嬷嬷对福嬷嬷道:“咱们去报给福晋吧。”宋格格这胎怕是艰难。
李薇得到消息的时候,宋格格已经在太医的扎针下醒来,咬着根软木在生孩子。福晋下令为免人多繁杂,各处闲杂人等不许走动。当她听到宋格格从昨晚疼到今天早上三点都没叫人知道,不知道是该可怜她好,还是该责怪她好。
这也太能撑了……
她在屋里也是坐卧不安。四阿哥本来打算今天出宫看看新府邸,得了信儿办完差就回来了,坐在书房等消息。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孩子才生下来,是个格格。孩子落地后哭声尚可,但太医看过后说孩子先天不足,能过了满月就好些。书房里,四阿哥等了一天,听到是个格格时也没多失望,叫人好好照顾宋格格,拨了奶娘去照顾小格格。
小格格养的让人提心吊胆,两个奶娘两个嬷嬷日夜不错眼珠子的盯着,就这也要一天见一回太医。可太医来了却没办法,这么小连药都没办法用。最后四阿哥发话不让再喊太医过来,小格格,养的好是命,养不好……也是命。
宋格格躺了两天才能起身,她生孩子时亏的有些厉害。幸好福晋和四阿哥都不吝啬东西,十天后就把脸色养回来了。这时她才听说小格格身体不好,先天不足,太医也没办法的事。
以她的性子,平日连句话也不敢多说的,听说后还是哭了一场。
李薇住的离宋格格不远,有时半夜能听到那个小格格细弱的哭声,让人可怜的很。四阿哥也是脸色不好,除了小格格落地那天高兴了一会儿,第二天起就阴沉着一张脸,板的跟教导主任似的。
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帐子里却都没心情做那个事,只是靠在一起。
李薇嗫嚅半天,扯道:“我听我奶娘说过一个偏方。”
四阿哥转过头来,道:“什么偏方?说说。”
“我奶娘说孩子要是生下来弱,就是在胎里亏了,没养好,这时就要喝亲妈的奶,喂够一年就能养回来了。”李薇胡掰道。
小格格先天不足,现在又是冬天,听说小格格因为心肺太弱,屋里既不敢烧炕,也不敢用火盆,一烧炕她就上火,一用火盆她就咳嗽。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还不敢开药,有一回这孩子就危险了。亲妈的奶可以帮她尽快建立免疫系统……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说完就小心翼翼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躺着想了一会儿,突然起来下床,披着衣裳到堂屋喊苏培盛。
苏培盛挺惊讶的,这还是四阿哥头一回在李格格这里歇到一半出来。他赶紧进屋来,弓着腰等四爷吩咐。
四阿哥道:“你去宋氏那里,叫嬷嬷问她有奶没有?没有奶明天一早请太医过来给她开下奶的药。”
这没头没脑的……
苏培盛的脑子都快打成结了,顶着冬夜寒风跑到宋格格那里,先把柳嬷嬷叫来,然后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窗外。一问一答。
宋格格摸不着头脑,只是见苏培盛来,想是四阿哥的吩咐就照着柳嬷嬷问的说她没奶。
柳嬷嬷道声奴婢冒犯了,就钻到帐子里解开她的衣襟,仔细看了看她的双乳。见乳晕已经扩大,乳也长大了不少,估计下奶应该能下得下来。
她出来跟苏培盛说了,道:“这边我盯着呢,太医来了,看过后开了药,再看能不能有奶吧。”
第二天,太医来了,开了下奶的方子。这时宋格格才知道这是四阿哥找来治小格格的偏方,说孩子胎里弱就非要喝亲妈的奶来养不可。
喝了两天的方子,宋格格开始感到胸口疼了,柳嬷嬷摸了见胀的手感硬了,说有奶了,抱来了小格格,可一开始小格格力弱吸不动,柳嬷嬷只好自己先上,替宋格格开了奶后再喂小格格喝。
宋格格的奶一天天多了,也能喂饱小格格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小格格真的好起来了,满月前太医来看,说心肺还是有些弱,受不得凉,也病不起。但小格格确实磕磕绊绊的长到了满月。
因为之前太医说过了满月就好得多,四阿哥当天非常高兴,赏的银子比小格格落地那天还多。晚上看过小格格后到李薇这里,特意给她解释道:“不赏你是为你好,你的好处爷记在心里了,放心。”
李薇才想起来是她献的‘偏方’,连连摆手说:“我又不是为了要四爷的赏才说的。”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啊,谁能忍心?何况,她扯那个‘偏方’时,根本不确定能治好小格格,只是想加道保险。就是现在,谁又敢说小格格就真的没事了?她的先天不足是真的,又不是真的喝亲妈的奶就能好。
只是现在四阿哥正高兴,谁敢触霉头?只当小格格从此千岁千岁千千岁了。
好容易小格格的事终于能让人放心了,出宫的事又近在眼前了。虽然还没正式下旨,但也不能下了旨才临时准备搬家吧?所以各屋各院都开始收拾东西,因为太监不能出宫,还要安排他们的去处。
侍候的好的都在主子眼前挂着名号,自然是步步高升,不必再退回去跟一堆小太监挤,也有善钻营的,此时不免挑挑捡捡。
许照山走了刘太监的门路,留在了阿哥所的膳房里。赵全保却搭上了苏培盛的徒弟张德胜,苏培盛的去处是四阿哥亲自安排的,他的徒弟虽然还不够格让四阿哥操心,但稍稍抬抬手,张德胜也得了个好去处,他去了宫廷造办处,这是个顶肥还没什么风险的好地方啊,哪怕刚进去只是个小太监也能赚不少油水的。
赵全保却是还想在宫里的主子跟前侍候。为了他,李薇特意让玉瓶给张德胜和苏培盛都备了礼,就当是结个善缘吧。毕竟在李薇心里,四阿哥早晚也要带着她们回到紫禁城里来滴。
那个养鸟的太监周全,虽然李薇不算特别信重他,可这人的感情是真丰富,大概也是真伤心了,听说是天天在被窝里哭,眼睛都快哭瞎了。让李薇感动归感动,也不解他以前到底在内务府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么苦吗?
本着送佛送到西,李薇还是托苏培盛把周全送到了花鸟房,养鸟总没主子嫌他眼睛睁不开没精神了。
童川倒是早找好了去处,托同乡去了储秀宫,那里难得用一回,也是个少事非的地方。
通过这些太监们的去处,李薇发现,有名利心的不管在哪里都想着往上走,所以才会越混越好。只想混吃等死的,大概只能越混越差吧。
收拾行李时还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福晋派人到格格们这里把大件的、贵重的东西都登记造册,免得搬个家再丢几样东西。
李薇这里一屋的东西可就全露出来了。她可是光杆司令进的阿哥所,把李家祖宗八代赚的银子全放到一块也未必买得起这屋里的一件宝贝。
负责登记造册的宫女一个唱名,一个标记上册,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她这屋登记完,时间竟然不够再去武格格那里了,只好明天再来。
两个宫女走的时候,缩手缩脚的,对着李薇蹲福蹲得格外深。
李薇心里炯炯有神的想:这叫江湖里都是姐的传说……
她本来以为福晋会让人来问问她这东西都是怎么来的,结果从此就没消息了。难道是等着秋后算账?
李薇担心之下,在四阿哥来的时候就说这屋里的东西其实全是四阿哥摆在她这里的,现在一造册,全记成她的是不是不妥?
“还是应该改过来好些。”对嘛,都是四爷的东西,最多算他借她摆着看的。怎么能算成她的呢?
四阿哥更囧,半天才慢慢道:“爷没有把给格格的东西再搬回去的习惯……”他有这么小气吗?一点东西拿给格格摆了,最后还要再要回来?
于是,李薇白捡了一堆价值千金的宝贝,好些都有宫里的印记啊……可都是女子用的啊,难道是孝懿皇后的东西?不会吧!真是皇后的怎么可能给个格格摆着?难道不应该供起来吗?
可四阿哥也没别的地方去寻这么贵重的女子摆设啊?
会不会是德妃给的?
李薇盯着登记时才发现标着康熙某年月日宫制的屏风看,怎么也想不出它的来历到底是哪位大神用过的。
五月初,终于有话下来,说可以搬了。于是从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三家都开始往外抬东西,内务府拨了几百个大力太监过来,先是库房和不常用的大件,然后是李薇这样的小格格跟着宫女们先过去,宋格格因为带着孩子,福晋叫她跟着她一起走。
其实李薇觉得还不如早点过去,宫里每天都要搬东西乱糟糟的。
她第一次坐着骡车进了紫禁城就再也没出去,这第二次坐着骡车出去,等第三次再进来的时候,大概就是四阿哥当皇帝的时候了。
外城吵杂的声音传来时,李薇有种从山中下到尘世的感觉。在宫里她见到的只有主子、宫女和太监。而到宫外才发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
差点被关成傻子的李薇感到重回尘世好幸福,比起宫中膳房那种精致的饭菜,还是大街上的家常小炒更吸引她啊。
玉瓶跟她一起坐在车上,问道:“格格,你在瞧什么呢?”
李薇让她往窗外看。玉瓶一看也笑了,挺怀念的说:“是香椿啊,这会儿都老了吧,还是嫩的时候好吃。”
“老了也可以吃啊。”李薇想念嫩香椿包的饺子了,宫里可没这一口儿。
玉瓶安慰她:“等咱们安顿下来了,就使人来买点。”
李薇略有迟疑:“能行吗?”开府后,这边膳房的人就都是福晋的人了吧?跟在宫里不一样啊,那边是单位大食堂,这边就是小家庭厨房,只能听女主人的。
“怎么不行?您只管等着。”玉瓶信心十足的笑起来,格格还是不明白,她现在的地位别说只是吃个香椿,就是想要龙胆凤胆,贝勒府膳房里的人也不敢违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