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劍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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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麟這般年紀,火候再好,才非邬朋敵手。

     然而,倘那裡知道,徐玉麟連獲奇遇,身便數門絕藝,複連服兩支千年靈芝仙草,眼下武功火候,實已不亞于當年上清真人行道江湖時的功藝;而他更猜不透紫陽玉女竟然讓徐玉麟去镂蟻撼泰山,袖手不管,是何道理? 神劍北童腦海中掠過這些念頭之間,突聽蛇魔邬朋“桀桀”笑道:“你這小子狂妄得真叫人喜歡!這樣吧:如果你能在老夫手下走過十招,老夫即将寶劍還你,掉頭就走!” 徐玉麟微作凝思,道:“這話可是算數嗎?” 邬朋怒道:“老夫何等身份,豈能對你一個後生晚輩,口出戲言?……” 他稍微一停,又道:“因你不知老夫之名,難怪你不相信,你可先任意找個證人出來,免得你散了,人家說我以大欺小。

    ” 徐玉麟暗自罵道:老魔一賣得什麼乖,不是以大壓小,卻為何把我騙上船去,又在酒裡下藥,将我打落海底? 他想到這裡,心底下對蛇魔行為,更覺痛恨,遂下了個拼死狼心。

     忖忿既決,方欲尋找證人,隻見紫陽玉女排開圍觀人衆,姗姗行來,向他瞟過深情的一瞥,迳對邬朋說道:“小女子,可當做證人嗎?” 邬朋對這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打量了一陣,問道:“女娃兒你是什麼人的弟于,敢來當此證人?” 紫陽玉女音若黃莺,嬌笑道:“什麼人的弟子,與作證人有何關系?” “關系可大哩!”邬朋道:“臂如說,老夫打敗啦,不……”他倏地把下面語音咽住,便又改口道:“好吧,那就由你做個現場見證吧!” 其實,他那未曾說出的話,紫陽玉女早已察知,而且深明其所以忽然改口,自是以為有必勝把握而已。

     紫陽玉女更不揭穿他的心事,隻是笑道:“既讓小女子作證,那你們就開始吧,不過,先請邬老前輩,把寶劍交我暫時收管,待你們判定勝負時,由勝方拿去,誰也沒有話說。

    ” 邬魔冷哼一聲,反手将寶劍解下,遞給了紫陽玉女,心下卻暗自罵道:好一個刁滑的女娃子,諒你也跑不掉! 紫陽玉女接過寶劍,高聲說道:“邬老前輩将此寶劍,暫交小女收管,待他們十招内分出勝負,由勝者取去,但是十招之内,強弱不分的話,本見證人,就此預先判定,寶劍應歸還原主,不知在場各位武林前輩,以及同道朋友們,認為這樣公平否?” “公平!公平……”場上一陣齊喊,無不贊成紫陽玉女的決定。

     蛇魔邬朋總是個當年武林中警當當的魔頭,當此多人之面,心裡雖是老大不願,可是不好出口,況且他覺得十招内,打敗個無名後輩,實在也是舉手之勞呢!因此,在紫陽玉女話畢,便對徐玉麟道:“小子你可要當心啦!” 徐玉麟如玉樹臨風,擄掌當胸,巍然而立,道:“老魔請吧!” 蛇魔邬朋成竹在胸,要想出手之間,便将對手置之死地,是以運足了十成功力,悶雷似的沉吼一聲,身形檸進,兩掌平胸推出。

     一股山崩海嘯般的狂台,向徐玉麟驟然襲到! 徐玉麟本想硬接,但在急劇之間,心念忽轉,身形突地拔起三丈多高,剛剛避開那股勁風,還未落下,邬朋倏然兩掌齊翻,招出“天王托塔”向空中送去。

     他那送出的掌風,威力範圍,方圓何上五六丈大小,任誰在半空裡的身體,也将逃避不及! 旁觀衆人,無不為徐玉麟半空捏看人把冷汗,心想:他即使不死,也必重傷摔出老遠? 那知徐玉麟半空裡的身形,未将老魔掌風迎至,竟然無須藉物用力,而能施展“一鶴沖天”,筆直上拔,又縱飛起五丈多高,直似文摘星羽箭,欲穿鬥牛! 這種輕功,令人見所未見,無不為之咋舌! 蛇魔邬朋微然暗凜,仰望著徐玉麟上竄身形,咕啜道:小子,你總不能飛上天去吧? 就在他心念轉動間,徐玉麟高空中身化“白鵝展翅”,雙臂張開,迳向地面餓鷹撲食似的掠下,追到距地還有三丈之高時,兩臂倏收,忽又推出。

     于是一股钜力萬鈞的強烈罡風,直如一座小山,由天空掉下,對邬朋當頭罩來! 徐玉麟那種輕功身法,已是令人咋舌,而以半空裡下掠發掌的功夫,更是罕絕之至! 莫以為蛇魔邬朋名列“東海三魔”之中,已有百多餘年的道行,但他這還是生平以來,第一次所遇的高手哩! 不過,老魔也果然厲害,未待徐玉麟掌風單體,蓦的一聲厲嘯,玄衣飄飄,竟将身軀往旁掠開數丈,然後翻起三匹丈多高,恰好越過快玉麟下降身形之上,由其背後,暴然推出一掌。

     隻聽兩聲“轟轟!”緊接著的巨震響處,廣場中央憑添了兩個大大的窟窿! 塵土飛揚中,兩條人影銜尾落地,倏又分距數丈之遠。

     神劍北童至此,始知他的徐老弟所具功候,實出他大大的意料之外,而也放心了不少! “老魔,你第三招已過,且接下我第二招吧!” 但見徐玉麟身随聲動,話落掌出,雷射似的向它魔撲去。

     這時他已是暗自運足了“佛門玄罡”,乃貫雙掌,也是居心要把蛇魔斃于掌下,以報奪劍、堕海之仇! 突地,“砰然”聲裡,兩條人影乍合又分,俱各倒翻出四五丈遠。

     兩人也都面色凝重,半天未發一語,額頭均見汗水,呼吸沉濁。

     原來他們已是在石火之間,便拼了一掌,彼此功力,心裡已自有數! 對手雙方,既了解了彼此功力,于是出手更加緩慢而慎重起來,半天始對一掌。

     可是武林中人,誰都知道,這種表面上看來,至為滞緩的拼搏,較諸迅捷的動作,更為劇烈。

    原因是:這要全憑内功修為之力啊! 徐玉麟便宜估在罡氣功夫上,蛇魔掌勁雖然霸道,可是那種罡氣反彈之力,實令他大受其苦,是以,在以後拼過的幾掌上,他竟不敢運足全力了。

     “僅有一招啦!雙方注意!”是見證人紫陽玉女的聲音。

     這時鬥場中的兩人,動作更加緩慢,四目對峙,竟然繞場環行起來,每跨一步,腳下無不入土三分,足見彼此功力,已運至何種程度? 這種場面,實是闖蕩江湖一生,難以得見的,委實使人驚心動魄! 行家一望便知,兩人這般對峙遊走,下一招的拼搏,必更慘烈無倫! 廣場上四五百人,沒有一個人敢呵出口大氣,也沒有一個人不提心吊膽! 一片肅靜,鴉雀無聲,空氣緊張而沉悶,令人感到死亡來臨般的窒息! 終于—— 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了! 兩聲沉吼警過,但見兩人一步步的接近,接近…… “蓬”的一聲,四掌已經按貴! 但是,人影卻未分開,而是如膠似漆的貼在了一起! 刹那間,兩人的頭頂上,俱都熱氣直冒,臉上汗珠滾滾…… 啊!他們每個人的兩腳,漸漸的向上中下陷,下陷…… 泥上掩埋了他們的兩膝,逐漸的及于大腿,最後連大腿都看不見啦! 所有場中之人,無不緊咬著牙關,繃得緊緊的,生像自己在與人拼搏! 蛇魔邬朋究竟吃虧在上了年紀,後方已逐漸不繼,但是他深知這一戰,關系著“東海三魔” 複出江湖的聲威,隻好咬牙切齒,雙睛暴突的苦撐著。

     徐玉麟雖感吃力至極,然血氣方剛,後方綿綿不絕,他已覺出,對手壓力已在逐漸減輕,倘若稍微松懈,讓對手略得還氣機會,後果必不堪設想! 在此刹那之間,倘又想起了奪劍、堕海的仇恨,于是一種潛在的神力,随著忿怒而暴發出來蓦地—— 兩人從上中倒翻而出,摔到數尺之外,躺地不起了! 原來徐玉麟在最後的眨眼間,神威迸發,而蛇魔亦在同時挾百多年的内功修為,作了最後的生死掙紮,兩股巨力相撞,竟将兩人同時迸翻出上。

     徐玉麟未待紫陽玉女行近,已自反身爬坐起來,雙目下垂,氣息迫使! 人叢中走出了個青衣壯年,跑到蛇魔身旁時,老魔也自生起,張口噴出了灘濃黑的淤血,由懷裡掏出包藥物,納入口中,跌坐調息起來。

     約莫半盞熱茶時刻,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霍然躍起。

     紫陽玉女手捧寶劍,宣布道:“雙方在十招内勝負未分,本見證人判定,寶劍應歸原主!” “好!好!我們都看見了,勝負不分,寶劍應還原主!”廣場四周人衆,一片哄叫。

     蛇魔邬朋怪臉上扭曲了一陣,倏地撲向紫陽玉女,伸手向寶劍抓去! .紫陽玉女不知使用的何種身法,竟在衆目睽睽之下,看也未看清楚的閃住了丈遠之外,嬌叱道:“老魔,你可要是自毀諸言吧?” 徐玉麟身形一晃,擋在了紫陽玉女之前,道:“紫陽姐姐退後,容小弟和這惡魔再拼個死活吧!” 蛇魔出手未著,停下身來,喝道:“女娃兄師承那個?趕快對老夫說來!” 紫陽玉女冷哼道:“告訴你又待怎樣?家師‘天地一尊’!” 蛇魔聽到“天地一尊”四字,如受雷極一般,身軀顫抖了一陣,反身對青衣壯年道:“一青,我們走!” “走”牢出口,人已在黑暗中杳去! 紫陽玉女把寶劍給徐玉麟還入鞘中,極度關切時間道:“麟弟弟,你無事吧?” 徐玉麟搖搖頭道:“謝謝姐姐關懷,小弟無得!” 這時神劍北童等一幹人衆,也都攏上前來。

     萬裡瘋俠程百康,“哈哈”大笑道:“我的小弟呀,你可把老哥哥吓壞啦!” 他說罷,拍拍徐玉麟的肩頭,伸出了隻拇指。

    連晃數晃,那诙諧模樣,直把衆人逗得哄然大笑! 鐵扇子冉道成自遁身空門之後,取法号為“了因”,此次随萬裡瘋俠東來莫邪,除了要參與營救老友楊金萍之外,實系負有少林寺掌門方丈重要使命,必須要親自會見白猿秀上徐玉麟,始肯說出。

     這時,見徐玉麟寶劍既已奪回,自無再在莫邪島逗留之必要。

    是以,趁衆人哄笑之時,向徐玉麟施體道:“少施主,莫邪事畢,爾後行上何處?” 徐玉麟還禮道:“在下即返回飛雲堡,不知大師何有此間?” “了因”神色莊肅的道:“貧僧受命掌門方丈,專誠北來,請少施主移駕嵩山一行,不知少施主能治貧僧這點顔面否?” “了因”此言出口,不僅使徐玉麟甚感詫異,即使瘋俠程百康、紫陽玉女等一幹人衆,無不為之訝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 嵩山少室峰,清晨,曉霧猶濃,正是少林寺僧早課之時,忽聽“當!當!當!”鐘鳴三響,群僧訝然,齊都停課,奔向掌門議事大殿,情形之緊急,貴為這所素執武林牛耳的古刹中之少有。

     原來,少林寺中有銅、鐵二鐘,鐵鐘為日常所用,銅鐘則絕少鳴過,非寺中有重大變故,或掌門方丈急召門下弟子絕不應用。

     此際,所鳴者正是銅錢。

    顯然,掌門方丈必有緊急之事,召集門下。

    以故,群僧緊張萬分! 少林派自達摩祖師開山以來,門規向極森嚴,住寺弟子,何上五百餘人,但鐘聲鳴過,霎時間已齊集議事大殿。

     平時難得一見的,上代掌門人的師兄弟,被尊為“三長老”的“悟玄”“悟機”“悟因”,三位得道高僧俱已到齊,足見事态之嚴重! “四金剛”以下,便是各代弟子,按輩份排上,整齊有序。

     香煙繞缭,殿中一片莊嚴肅穆! “掌門方丈駕到!” 一個紅衣主持和尚喝聲,衆僧俯首合什,迎接掌門佛駕到臨。

     但見掌門方丈淨心大師,在四名灰衣小彌陀的簇擁下,手捧掌門符令,神色肅穆,寶像莊嚴,步入大殿中。

     他那紅光滿面,經常挂著慈祥笑容的胖臉上,此刻如罩寒霜,異常凝重,直使群僧暗中一陣凜然! 淨心大師落坐之後,雙目精光電射,向殿内摹僧掠了一眼,期宣聲佛号,狀甚震怒的道:“本門自達摩祖師創立以來,迄今相傳已十二代,少室峰上向來未曾讓人擅自闖入闖出,想不到昨夜竟然有人非但進入藏經樓,竊走了“達摩十三式”,臨去時複将兩個守更弟子殺死,并以鮮血題字于樓壁……” 淨心大師說到這裡,面色變徒更為難看,殺機隐現中,停頓有頃,似是難言之痛! 衆僧聽得個個心驚,憤怒!但在掌門人未将事情宣布明白之前,誰也不敢出口多言。

     淨心大師沉思有時,複沉痛的又道:“此事,非僅對木門是一奇恥大辱,關系少林威望極重,更對今後武林前途,影響頗巨!是以本掌門特請師伯‘悟玄長老’,暫主寺務,‘心、同、日、月’四弟子,由‘參’、‘天’、‘地’字輩中,各選十人,立即随本掌門動身,前往徂徕山,追尋飛雲堡主,索回‘達摩十三式’,并雪此莫大恥辱!” “悟玄長老”以及“心、同、日、月”四金剛,應命退回一旁,淨心大師正要離坐,四金剛中的禅心和尚,連忙施禮道:“弟子對此事,有一言相進,不知師父見容與否?” 淨心大師稍現不耐,便将欠起身軀落坐,答道:“爾有何言,快速說來。

    ” “弟子敢問師父,那盜經殺人之人,何以确定為飛雲堡主所為?” “藏經樓壁上分明是如此寫著,何以不能确定?況且以本派少林重地,若非具有絕妙輕功之人,縱觀當今武林之中,誰敢,而又有誰能來去無影的出入?不是上情真人的那個狂徒,又待是誰?” 禅心和尚微作凝思,答道:“弟子上次奉命同三位師弟,追蹤‘鐵臂魔君’,後又至徂徕山營救程師叔,與此人有兩面之緣,以弟子觀察,那飛霎堡主,實是個俠肝義膽的誠摯少年,似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其中必有蹊跷,所以,請師父詳察而動,方不緻徒勞無功。

    ” 淨心大師勃然怒道:“就憑你兩面之緣,就能斷定他做不出事來嗎?” 禅心見師父震怒,已不敢再所申辯。

     隻見“悟玄長老”雙目微睜,緩緩說道:“掌門師侄暫請恩怨,禅心既與此人有數面之緣,當必對此事有所見地,倒不如令其說出,再作區處。

    況且以師侄身為掌門之尊,豈可輕舉?” 淨心大師本是位修養有素的高僧,隻因這事對少林派恥辱太重,一時氣昏了頭腦。

    所以,有此冒然舉動,今聽悟玄長老之言,已是漸趨冷靜。

    乃道:“師伯既是如此說來,那就讓他分析吧。

    ” 禅心略為凝思,随道:“以弟子所知,那飛雲堡主,自從瓦解了黑衣教之後,正籌備明年泰山大會之事,現下絕無可能來嵩山盜經殺人,取辱本派,此理由之一。

    本派與其無冤,且複有恩,即使其醉心武學,‘達摩十三式’,也小會再出手殺戮本派守樓弟子,更不可能于殺人之後,題字留名,與本派正面為敵,此理由之二。

    日昨北雁老人特遣弟子歐陽青前來本寺,既然聲稱泰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