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雀傳言璞公子情誼長 花笑人盧小姐見識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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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本宜适名賢,歌舞還應去鄙俗。

     鵲占枝頭傳佳兆,鸠噪惡聲芳訊無。

     話說在山東汶上縣二水彙流。

    一支從利津縣往西南沿黃河上行,經濟陽之南,曆城之北,至東平府。

    一支從天津往西南經文安縣、河間府彙合在汶上。

     那時水手們遙指迷霧中隐約可見的船隻,正在說:“那一定是贲太爺的船。

    慚漸靠近就看到了桅杆木闆上寫着的文字,連忙搖橹到了跟前。

    高珍看木闆上的文字,寫的是”奉敕赴浙江等地緝查鹽稅防禦海岸五記功三增勳贲“高珍将要停船,那個船上的馬柱早已認出,大聲說:”高二哥怎麼來得這麼晚?我們等久了。

    “ 原來贲侯的船在這兒已等了幾天。

    高珍忙跳上大船,與馬柱欠身施禮,來到前船。

    贲侯正憑艙窗看望,叫住高珍問話。

    高珍忙下跪,将經由濟陽,在西河耽擱一天和因風不順帆船不能快駛等情況回禀。

    贲侯道:“你到那邊船上告訴太太不要過來,我自己去問話。

    ”高珍“喳”地應了一聲退出。

     那時璞玉正在汶上憫慈前寺遊賞,龔高忙遣人去叫。

    半晌,贲侯才從容不迫地跨過跳闆來到這邊的艙裡。

     金夫人、吳姨娘等出艙迎迓施禮,贲侯進艙坐下。

    夫妻叙談離别後的家常瑣事。

    這時璞玉飛也似的來到自己艙裡,換了禮服頂戴,跳到這邊艙來,掀簾進去。

     金夫人隻見他:頭戴寶頂孔雀翎帽,身穿虎補緞長袍,項帶朝珠,神彩奕奕,容光煥發。

    璞玉下跪叩拜,母子是天倫之情,金夫人、吳姨娘無不感恩掉淚道:“老太太要是還在該多高興啊!”因提到去世的老太太,贲侯也悲傷流淚。

     吃罷晚飯,金夫人将孟氏家裡敗落的情景和自己做主與粹芳定親的事兒,如實述說了遍。

    贲侯為妹妹歎息道:“那個事兒你們母子倆自己商量好了。

    ”贲侯吃完飯去那邊艙裡。

    璞玉進了後艙,福壽笑臉道喜,并說了粹芳的情況。

    璞玉笑道:“世事每每不遂心,想要成的成不了,不想成的反而那麼容易就成了。

    ”又說:“她雖效仿卓文君再嫁,比翼雙飛,但我哪裡有司馬相如那樣的愛慕之情呢!”他們說罷睡了,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五更,鑼聲一響,諸船依次向東南方的邳縣開來。

    那時正值五月夏天,酷暑炎熱,紋風不動。

    船隻順流而下,如同脫缰的駿馬,一天到清河、淮陰,到了大江,前面就是靖江。

    金夫人曾聽說侄女琴紫榭和這個地方來知縣的兒子宋濤訂了親,便把璞玉叫來,備下四色禮品,叫他上岸去瞧瞧。

    到浙江以後,好去告訴顧氏奶奶。

     那時快到大暑氣節,巴掌大的雲朵也能下起大雨來。

    忽然狂風大作,傾盆大雨驟然而下。

    借宋朝詩人蘇東坡的《望湖樓醉書》 一詩來記這場大雨吧: 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雨驟風狂,大江卷起幾丈高的波浪,船隻象一片樹葉子一樣颠簸起來。

    水手們失聲變色,忙撥船移入河汊。

    贲侯問故,水手道:“大江的風浪不能與小河相比,常常有翻船的危險。

    ”那個當兒璞玉、馬柱等租小轎,朝着靖江城西門而來。

     馬柱到縣衙一問,說正是這兒,将禮物交了,有人進去通報。

    璞玉到來,門子迎進,請到東邊書房。

    那間屋子肮髒鄙俗不堪。

    對門的桌上供奉着關老爺,東牆上橫貼《八仙過海》,西邊有水墨丹青的鐘馗,兩邊是萬年紅紙上寫的對聯: 财源似水滾滾到,寶貝如山垛垛堆。

     真是吉祥極了。

    屋裡散發着 種難以描述的怪味臭氣,聞了使人惡心要吐,也不知是什麼仙氣寶香。

    這時馬柱從春凳底下用細棍挑出麼仙氣寶香。

    這時馬柱從春凳底下用細棍挑出雙破棉襪子,扔進裡屋去了。

    璞玉看了這般情景不禁暗想,這樣的屋子紫榭來了也真沒法兒住!正在地闆上踱步,那位宋衙内出來了。

     衆人一看:身材極矮,駝背,跛足,招風大耳,兔唇豁嘴,行走不便, 一瘸一拐地蹒跚而來。

    舊詩有一首《駝背詠》雲: 人生殘疾前世緣,唇長覆胸耳蒙肩。

     恰似負重不見日,翻身轉側始望天。

     橫卧便成麻字辮,蹲下活象弓卸弦。

     可憐數盡歸西日,最宜犁轅做木棺。

     兩人施禮就坐,宋衙内道:“不不不知賢賢賢弟來,原原原諒,失失失迎……”璞玉才知道他是結巴,便道:“路過貴城,特來看望表姐,以盡姻親之誼,不揣冒昧,來到尊府,望祈恕罪。

    ” 宋衙内努勁哼叫着:“你你你姐不不不知怎怎怎麼,隻隻隻說是不不不見。

    我我我說說了多多少次才才成成成了。

    ” 璞玉道:“假如姐姐身體欠安,就不必驚動了,我以後再來看望。

    ”說罷忙起身告辭。

    那宋衙内着忙勸阻:“等等等,她她要要見見呢,我我進去,催催催……”又是努勁哼哼着,蹒跚地走出去。

     瑤琴、寶劍全都笑了,璞玉蹙着眉頭制止他們歎息不止。

     一會兒,宋衙内來到院門口揮手喊到:“七七七請請請!”璞玉無奈,強捺住悲情入内,到了紫榭的住房門口不禁“哎喲”失口叫了一聲。

     宋衙内行走緩慢,他讓璞玉走在前頭。

    璞玉一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