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谏诤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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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臣聞之君好之則臣服之君嗜之則臣食之夫尺蠖食黃則其身黃食蒼則其身蒼君其猶有謟人言乎公曰善今日之言章為君我為臣是時海人入魚公以五十乘賜?章歸魚乘塞塗撫其禦之手曰曩之唱善者皆欲若魚者也昔者晏子辭賞以正君故過失不掩今諸臣謟谀以幹利故出質而唱善如出一口今所輔于君未見于衆而受若魚是反晏子之義而順謟谀之欲也固辭魚不受君子曰?章之廉乃晏子之遺行也
楚莊王欲伐陽夏師久而不罷羣臣欲谏而莫敢莊王獵于雲夢椒舉進谏曰王所以多得獸者馬也而王國亡王之馬豈可得哉莊王曰善不谷知诎強國之可以長諸侯也知得地之可以富也而忘吾民之不用也明日飲諸大夫酒以椒舉為上客罷陽夏之師
昭王欲之荊台遊司馬子綦進谏曰荊台之遊左洞庭之陂右彭蠡之水南望獵山下臨方淮其樂使人遺老而忘死人君遊者盡以亡其國願大王勿往遊焉王曰荊台乃吾地也有地而遊之子何為絶吾遊乎怒而擊之于是令尹子西駕安車四馬徑于殿下曰今日荊台之遊不可不觀也王登車而拊其背曰荊台之遊與子共樂之矣歩馬十裡引辔而止曰臣不敢下車願得有道大王肯聽之乎王曰苐言之令尹子西曰臣聞之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祿不足以賞也為人臣而谀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若司馬子綦者忠臣也若臣者谀臣也願大王殺臣之軀罰臣之家而祿司馬子綦王曰若我能止聽公子獨能禁我遊耳後世遊之無有極時柰何令尹子西曰欲禁後世易耳願大王山陵崩陁為陵于荊台未嘗有持鐘鼓管弦之樂而遊于父之墓上者也于是王還車卒不遊荊台令罷先置孔子從魯聞之曰美哉令尹子西谏之于十裡之前而權之于百世之後者也
楚子狩于州來次于颍尾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嚣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楚子次于幹谿以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複陶翠被豹舄執鞭以出仆析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爕父禽父竝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筚路藍縷以處草莽防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禦王事齊王舅也晉及魯衛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将唯命是從豈其愛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今鄭人貪賴其田而不我與我若求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王曰昔諸侯逺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羮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工尹路請曰君王命剝圭以為鏚柲敢請命王入視之析父謂子革吾子楚國之望也子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将斬矣王出複語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車轍馬迹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于祗官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逺焉其焉能知之王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王揖而入饋不食寝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難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複禮仁也信善哉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于幹谿
晉平公好樂多其賦斂下治城郭曰敢有谏者死國人憂之有咎犯者見門大夫曰臣聞主君好樂故以樂見門大夫入言曰晉人咎犯也欲以樂見平公曰内之上坐殿上則出鐘磬竽瑟坐有頃平公曰客子為樂咎犯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隐平公召隐士十二人咎犯曰隐臣竊顧昧死禦平公曰諾咎犯申其左臂而诎五指平公問于隐官曰占之為何隐官皆曰不知平公曰歸之咎犯則申其一指曰是一也便遊赭盡而峻城阙二也柱梁衣繡士民無褐三也侏儒有餘酒而死士渴四也民有饑色而馬有粟秩五也近臣不敢谏逺臣不敢逹平公曰善乃屏鐘鼓除竽瑟遂與咎犯參治國晉荀盈如齊逆女還六月卒于戱陽殡于绛未葬晉侯飲酒樂膳宰屠蒯趨入請佐公使尊許之而遂酌以飲工曰女為君耳将司聰也辰在子卯謂之疾日君徹宴樂學人舍業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女弗聞而樂是不聰也又飲外嬖嬖叔曰女為君目将司明也服以旌禮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見是不明也亦自飲也曰味以行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實司味二禦失官而君弗命臣之罪也公説徹酒初公欲廢知氏而立其外嬖為是悛而止秋八月使荀跞佐下軍以説焉
平公射鴳不死使豎襄抟之失公怒拘将殺之叔向聞之夕君告之叔向曰君必殺之昔吾先君唐叔射兕于徒林殪以為大甲以封于晉今君嗣吾先君唐叔射鴳不死搏之不得是揚吾君之恥者也君其必速殺之勿令逺聞君忸怩顔乃趣赦之
平公使叔向聘于吳吳人拭舟以逆之左五百人右五百人有繡衣而豹裘者有錦衣而狐裘者叔向歸以告平公平公曰吳其亡乎奚以敬舟奚以敬民叔向對曰君為馳底之台上可以發千兵下可以陳鐘鼓諸侯聞君者亦曰奚以敬台奚以敬民所敬各異也于是平公乃罷台
魯哀公問孔子曰予聞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有諸乎孔子對曰此非忘之甚者也忘之甚者忘其身哀公曰可得聞欤對曰昔夏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不脩禹之道毀壞辟法裂絶世祀荒淫于樂沉?于酒其臣有左師觸龍者謟谀不止湯誅桀左師觸龍者身死四支不同壇而居此忘其身者也哀公愀然變色曰善
鄭尉氏司氏之亂其餘盜在宋鄭人以子西伯有子産之故納賂于宋以馬四十乘與師茷師慧三月公孫黒為質焉司城子罕以堵女父尉翩司齊與之良司臣而逸之托諸季武子武子寘諸卞鄭人醢之三人也師慧過宋朝将私焉其相曰朝也慧曰無人焉相曰朝也何故無人慧曰必無人焉若猶有人豈其以千乘之相易淫樂之蒙必無人焉故也子罕聞之固請而歸之
吳王欲伐荊告其左右曰敢有谏者死舍人有少孺子者欲谏不敢則懷丸操彈遊于後園露沾其衣如是者三旦吳王曰子來何苦沾衣如此對曰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髙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此三者皆務欲得其前利而不顧其後之有患也吳王曰善哉乃罷其兵
吳王欲從民飲酒伍子胥谏曰不可昔白龍下清冷之淵化為魚漁者豫且射中其目白龍上訴天帝天帝曰當是之時若安置而形白龍對曰我下清冷之淵化為魚天帝曰魚固人之所射也若是豫且何罪夫白龍天帝貴畜也豫且宋國賤臣也白龍不化豫且不射今棄萬乘之位而從布衣之士飲酒臣恐其有豫且之患矣王乃止
趙簡子田于蝼史黯聞之以犬待于門簡子見之曰何為曰有所得犬欲試之茲囿簡子曰何為不告對曰君行臣不從不順主将适蝼而麓不聞臣敢煩當日簡子乃還
薄疑謂趙簡主曰君之國中飽簡主欣然而喜曰何如焉對曰府庫空虛于上百姓貧餓于下然而奸吏富矣魏文侯見箕季其牆壞而不築文侯曰何為不築對曰不時其牆枉而不端問曰何不端曰固然從者食其園之桃箕季禁之少焉日晏進粝餐之食瓜瓠之文侯出其仆曰君亦無得于箕季矣曩者進食臣竊窺之粝餐之食瓜瓠之文侯曰吾何無得于季也吾一見季而得四焉其牆壞不築雲待時者教我無奪農時也牆枉而不端對曰固然者是教我無侵封疆也從者食園桃箕季禁之豈愛桃哉是教我下無侵上也食我以粝餐者季豈不能具五味哉教我無多斂于百姓以省飲食之飬也
客謂梁王曰惠子之言事也善譬王使無譬則不能言矣王曰諾明日見謂惠子曰願先生言事則直言耳無譬也惠子曰今有人于此而不知彈者曰彈之狀何若應曰彈之狀如彈則谕乎王曰未谕也于是更應曰彈之狀如弓而以竹為?則知乎王曰可知矣惠子曰夫説者固以其所知谕其所不知而使人知之今王曰無譬則不可矣王曰善
韓王謂樓緩曰三國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東而講何如對曰夫割河東大費也免國于患大功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汜而問焉王召公子汜而告之對曰講亦悔不講亦悔王今割河東而講三國歸王必曰三國固且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不講三國也入韓則國必大舉矣王必大悔曰不獻三城也臣故曰王講亦悔不講亦悔王曰為我悔也甯亡三城而無悔危乃悔寡人斷講矣
靖郭君将城薛客多以谏靖郭君謂谒者無為客通齊人有請者曰臣請三言而已矣益一言臣請烹靖郭君因見之客趨而進曰海大魚因反走君曰客有于此客曰鄙臣不敢以死為戱君曰亡更言之對曰君不聞大魚乎網不能止鈎不能牽蕩而失水則蝼蟻得意焉今夫齊亦君之水也君長齊奚以薛為無齊雖隆薛之城到于天猶之無益也君曰善乃辍城薛
孟嘗君将入秦止者千數而弗聽蘇代欲止之孟嘗君曰人事者吾已盡知之矣吾所未聞者獨鬼事耳蘇代曰臣之來也固不敢言人事也固且以鬼事見君孟嘗君見之謂孟嘗君曰今臣來過于淄上有土偶人與桃梗相與語桃梗謂土偶人曰子西岸之土也挺土以為人至歲八月降雨下淄水至則汝殘矣土偶曰不然吾西岸之土也土則複西岸耳今子東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降